没有明显的悲伤,也没有过多的愤怒,更像是一种被强行剥离了情绪的陈述。
但在少女的眼灯深处,那抹惯常充满了好奇与活力的明亮光芒,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霭,因此而显得有些黯淡和空洞起来。
少女放在身侧的手掌,指尖更是微微嵌入了掌心。
希卡利沉默地注视着她。
他当然没有错过她一瞬间的僵硬,也没有忽略她强行镇定下细微的颤抖。
作为本届光之议会的议员,他有权接触更高级别的任务简报,其中自然也包括已经被紧急插队确定会拿到议会上讨论的——贝利亚此次行动的内情。
希卡利同时也知道,那份简报里冷冰冰的“遭遇伪·恒星毁灭者残片伏击,小队伤亡惨重”背后,对眼前的蓝族少女到底意味着什么——
弗洛伊的父亲,正是死于奥特大战争的开端——安培拉星人手持完整的“恒星毁灭者”,对光之国发动的第一次、也是最致命的那次突袭。
而她那位深爱着丈夫,对孩子只有着基础责任心的母亲,则是在将弗洛伊送到了临时避难所后,孤身一人又奔向了已经沦陷的城市……
希卡利的视线微微下垂。
气氛沉寂了片刻之后,希卡利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似乎放慢了一丝,带着一份沉重陈述道:
“贝利亚老师带领的小队,在此次任务里,遭遇了该武器的弱化版残骸的伏击。”
弗洛伊猛地抬眼,眼灯中的雾霭似乎被惊扰,光芒跳动了起来:“弱化版?残骸?那东西——”
“不是随着安培拉星人的死一起自毁了吗?!”她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层真实的惊愕,打破了那层强行维持的平静外壳。
“这支残党应该是当年守卫恒星毁灭者的卫队。”希卡利说道,“他们带走了自毁后遗留的部分碎片,这些年里勉强修复了部分功能。威力虽然远不及完整版,但——”
蓝族科学家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在特定的环境下,针对小股部队,依旧造成了惨重的伤亡。”
弗洛伊的心沉了下去。
她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贝利亚身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阴郁和暴戾从何而来。
也明白了学生们口中“损失了好多人”的分量。
对于贝利亚那样骄傲的战士,无力保护跟随自己的部下,甚至可能是并肩作战多年的老战友——这样打击,恐怕比任何武器对他的肉体造成再严重的物理伤害,都要深重上百倍。
沉默过后,弗洛伊转头看向希卡利,微微蹙起眉,略有些纳罕道:“……你怎么会告诉我这些?”
希卡利的目光移开,看向了远处流光溢彩的城市天际线。
“过两天会举行告别仪式,公布部分内情,也是让大众提高对残党的警惕。这些东西你到时候也就会知道了。”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但弗洛伊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希卡利又接着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另外,贝利亚老师与肯总队长在后续处理残党及警备队下一步的战略方针上,产生了严重分歧。警备队内部,目前的气氛也比较紧张。”
弗洛伊的眉头拧了起来。
希卡利今天的话,多得反常,透露出信息的层级也远超寻常。
这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诧异。
“你今天的话多的好奇怪啊。”她直接说出了心中的疑惑,目光探究地看向了希卡利。
希卡利沉默了片刻。
他眉心微微蹙起,那弧度很浅,却清晰地传递出一种混合着不耐,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情绪。
蓝族科学家重新看向弗洛伊,银色的眼灯里光芒锐利而直接,甚至带着点命令式的口吻:“所以,你听不懂吗?”
他的声音比刚才冷了一度:“最近不要再去找贝利亚老师了。”
“他现在的情绪极不稳定,任何靠近都可能成为引爆点。”希卡利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你只会触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