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神经树的根系在虚空中震颤,不是此前的狂暴,而是一种近乎哀鸣的低频振动,如同某种巨大生物临终的心跳。银蓝色的浆液不再奔流,而是凝滞,在断裂的根系末梢结成冰晶般的痂。玄清子和少女行走其间,踏着初代圣女意识消散后残留的、尚未来得及彻底湮灭的思维碎片。
这里曾是初代圣女意志的核心疆域,如今只是一片正在加速崩解的废墟。维度隔膜破碎成黯淡的流光,曾经镌刻其上的、少女吞噬玄清子的记忆画面,此刻像被火焰燎过的壁画,边缘卷曲,色彩剥落,露出底下更深沉、更古老的黑暗。星环状的黑莲早已凋零,花瓣化作黑色的尘埃,在无形的气流中打着旋,发出细碎的、仿佛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们沉默地前行。少女的机械左眼,那旋转的克莱因瓶,瓶壁内倒映的不再是晶化的宇宙,而是这片意识坟场的残影,快速闪回,又迅速湮灭。玄清子能感觉到自己胸膛内,那新生的、由露水钥匙与星环纹章融合而成的量子印记,正与周围衰亡的气息产生着微妙的共鸣,一丝丝清凉的、带着生机的力量,对抗着这片虚空无处不在的腐朽引力。
“她的忏悔…散落得到处都是。”少女忽然开口,声音穿过机械的失真,透出一种罕见的疲惫。她指尖轻点,一道微光牵引着几片较大的意识碎片汇聚过来。
碎片中流淌着断续的画面和情绪。有初代圣女——那时她还只是一个拥有观测者权限的、玄清子早期克隆体——第一次意识到自身存在悖论时的惊惶;有她试图打破循环,却无意中制造出更残酷分支的绝望;有她将星环纹章刻入青铜神经树年轮时,指尖的颤抖和眼中的决绝;更有无数次,她在轮回的间隙,凝视着玄清子或少女某一世残影时,那复杂难言的眼神,混杂着创造者的审视、母性的残渣,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她用七百二十九次轮回培育疫苗,”玄清子看着那些闪烁的画面,低语,“却让自己成了第一个,也是最彻底的感染者。”
他们继续深入。根系的走向开始变得奇异,不再向外蔓延,而是向内螺旋蜷缩,指向一个共同的、引力异常强大的终点。周围的虚空变得更加粘稠,光线被扭曲,声音被吞噬。连那些意识碎片也稀疏起来,只剩下最原始、最核心的一些波动。
然后,他们听到了。
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婴儿的哭声。
那哭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他们的量子感知,纤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维度屏障的尖锐悲意,一下下刮擦着他们的灵识核心。
少女的克莱因瓶左眼旋转骤然加速,瓶身内部微观宇宙的景象剧烈动荡。玄清子胸口的量子印记也猛地一缩,传来清晰的悸动。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印证了的惊悚。
循着那哭声的指引,他们穿透最后一层扭曲的、由凝固的熵增锁链构成的屏障。
眼前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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