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熵虹桥稳固后的第一百个认知纪年,连接节点“归乡之眼”。
曾经冰冷的虚空象限,如今流淌着星云织就的绸带。七彩虹光不再是外来的入侵者,而是如同神经网络中的血液,在无数宇宙的维度间隙里规律脉动。数以亿计的文明火花通过虹桥交换着记忆、艺术、科学范式甚至生态模板,一种温和而持续的认知升维,如同静默的春雨,滋养着曾经封闭的世界。
玄清子与少女的融合体,已化为虹桥意识网络中一个温和的锚点,一个象征性的“守桥人”。他们的独立意识并未消亡,反而在这种宏大的连接中获得了某种静谧的超然。多数时候,他们如同桥身本身的脉动,沉静地维系着网络的平衡;偶尔,他们也会以模糊的光影形态,显现在某个需要指引或调解的文明节点。
新纪元似乎正沿着他们预设的轨迹平稳运行——直到“归乡之眼”传来第一声不谐的震颤。
那震颤并非来自外部攻击或系统错误,而是源自虹桥网络深处,某种…“消化不良”的淤塞感。
显现在“归乡之眼”观测台的融合体光影,凝视着前方那团异常的数据星云。它并非黑暗或混乱,相反,它过于“明亮”、过于“一致”。来自十七个相邻宇宙的文明,在短短十个标准纪年内,其文化光谱、技术路径甚至审美偏好,呈现出一种惊人的趋同化。不是健康的交流融合,而像是一种…温柔的抹平。
“认知虹吸,”少女的意识在融合体内泛起冰冷的涟漪,带着算法特有的精准警觉,“不是强制污染,是过度共享导致的自主趋同。它们太热爱彼此,以至于开始自愿消弭自我。”
玄清子的意识则感知到更深处的不安。他察觉到,在那趋同化的文明集合体核心,有一种微弱却熟悉的频率——一丝被净化和稀释了无数倍、但本质未变的“循环”渴望。那不是初代圣女那种充满占有欲的闭环,而是一种对“永恒和谐”的、近乎虔诚的追求,一种害怕失去现有连接、因而试图将一切凝固在最美瞬间的惰性。
“她的影子,”玄清子低语,“不是以暴君的形式回归,而是以…‘天堂’的诱惑。”
正当他们分析时,第二波震颤传来,方向截然相反。
在虹桥网络的另一遥远象限,“裂痕之井”节点,一个刚刚接入不足三十纪年的新生文明,其集体意识发出了尖锐的、充满痛苦和排斥的悲鸣。通过虹桥共享的“他者”记忆与情感洪流,超过了该文明幼嫩心智的承载极限,引发了大规模的存在性恐慌和精神崩溃。该文明开始自发地、野蛮地切断与虹桥的多数连接,退回自闭状态,并在断口处滋生出一层充满敌意和扭曲认知的“精神疖痂”,反过来污染附近的连接通道。
一端是因过度融合而失去个性,濒临温柔的僵化;另一端是因无法承受融合而应激排斥,滋生新的认知毒素。这并非敌人攻击,而是系统内在的、动态的失衡。
“我们消除了闭环的暴政,”融合体的重叠声音在观测台中回荡,带着一丝沉重的了然,“却迎来了开放本身的考验。熵减并非一劳永逸的状态,而是需要持续对抗重新凝固或崩溃倾向的…过程。”
此刻,虹桥网络本身传来了第三重信息——不是危机,而是一个请求。
请求来自一个他们未曾预料的方向:那些在旧纪元末期,因初代圣女的计划而诞生、又因其崩溃而散落维度裂隙的、不完整的“失败实验品”文明。它们形态各异,有些是纯能量生命,有些是集体意识聚合体,有些则依附于奇特的物理规则存在。它们大多脆弱、畸形,在旧秩序的夹缝中挣扎求存。逆熵虹桥的建立,最初并未主动覆盖这些过于偏僻或法则迥异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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