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碰到“舟”字的一刹那,我的大脑像是被电流击中,一幕不属于我的记忆轰然炸开——
昏暗的病房里,一个五岁的男孩躺在床上,呼吸微弱。
年轻时的李春花趴在床边,哭喊着:“小舟,别走,别丢下妈妈……”
男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妈妈……我怕黑……你给我起个名字吧……他们说没名字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李春花颤抖着握住他冰冷的小手,泪水决堤:“你叫小满……小满……你是妈妈的满愿,是妈妈的全部……”
那是他生命中听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名字。
可第二天,当她在雪地里发现我时,却把“林小舟”这个属于死者的名字,像一件旧衣服一样,套在了我的身上。
我猛然醒悟。
“小满”从来就不是我的执念,是她的执念!
是她对亡子未了的爱,是她无法宣泄的母念。
她喂给我的,根本不是一个单纯的名字,而是一份沉重到足以压垮任何人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母爱。
当我浑浑噩噩地走回荒坟时,肩头的红衣纹路突然像活物一样剧烈地跳动起来,皮肤下的血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仿佛要将我整个人拖进地里,去回应那座新坟里真正的“林小舟”的呼唤。
“不好!”黄师傅脸色大变,急声喊道,“那件衣服在认主!名字一旦被坟里的亡者认领,你的魂就会被活活拖进那个‘名壳’里,永世不得超生!快脱下来!”
我咬紧牙关,用指甲狠狠撕扯肩头的皮肤。
可那暗红的纹路非但没有脱落,反而像植物的根须一样,更深地扎进了我的血肉里。
剧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就在我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瞬间,李春花突然像疯了一样冲了过来。
她手里攥着一把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生锈剪刀,毫不犹豫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涌出,滴落在我滚烫的肩头。
奇迹发生了,那灼热的刺痛竟然减轻了些许,疯狂跳动的纹路也微微退缩,不再那么狰狞。
李春花的血,对它有用。
她看着我,泪水混着腕口的血,一同滴落。
“对不起……小舟……姑妈对不起你……我不该把你当成他的替身……”她泣不成声,声音破碎,“可你知不知道,真正的‘林小舟’,临死前……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是无尽的恐惧和悔恨。
“他说,‘妈妈,外面有个穿红衣的哥哥,在叫我’。”
我浑身剧震,如遭电击。
那不是幻觉。
在我之前,已经有人穿过这件索命的红衣。
我看着眼前这几个神色各异的人,哭泣的李春花,凝重的王师傅,焦急的黄师傅,还有远处冷眼旁观的周德海。
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一部分真相,每个人又都似乎被更大的秘密所束缚。
他们口中的“规矩”,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镇子,也笼罩着我。
李春花只是其中一个“喂名者”。
王师傅和黄师傅也只是遵照规矩的“手艺人”。
这套诡异的规则,是谁制定的?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我必须找到源头。
与其被动地被这些名字、这些衣服、这些亡魂拖拽着走向毁灭,不如主动去掀开这张网。
我需要找到那个制定规则的人,或者,至少是离规则最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