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我看着他,等着他的判决。
“你说——‘妈妈,我衣服好烫’。”
记忆的碎片像被铁锤砸碎的镜子,在我脑海里轰然炸开,然后又诡异地拼合在一起。
废品站的霉味,地下室的阴冷,还有醒来时身上那挥之不去的烧灼感……我不是第一次穿上这件红衣,我是第八次,试图脱下它。
而每一次失败的尽头,都是焚化炉的熊熊大火,每一次,都有人像刘瘸子一样,把我从火里重新捞出来,然后把我推回这个无尽的轮回。
黄师傅没有理会这些足以让任何人崩溃的真相,他只是盘腿坐在那七点血珠构成的阵法中心,面无表情地拿起剩下的桃木钉,一根一根,缓缓地,插进了自己的眉心、双耳、双鼻、嘴巴。
七窍流血。
但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幽蓝色的火焰。
青焰顺着他的血液往上爬,很快缠住了他的整张脸。
他在火中嘶吼,声音已经不似人声:“记住!火烧起来的时候,往你左手边的‘贪狼’位跑!那里有刘瘸子提前埋下的‘生钉’,能断开阴脉一瞬间!就一瞬间!”
他猛地转头,燃烧的眼睛看向早已瘫软在地的李春花:“护士!你儿子小满临死前说的那句话——‘穿红衣的哥哥在叫我’,那不是幻觉!他看见的,就是你眼前这个孩子,第七次穿上这件衣服时的样子!”
李春花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跪在地上,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我……我真的不是想害你……周德海说……他说只要帮你完成仪式,就能让我再抱抱我的小满……我只是……我只是太想他了……”
“吼!”
黄师傅猛然睁大了双眼,全身的蓝色火焰轰然暴涨。
火光之中,竟然慢慢浮现出一具人形的焦尸——那具焦尸,就是七年前的我!
它穿着和我身上一模一样的红衣,嘴角咧开一个夸张到耳根的弧度,正朝着活着的我,缓缓伸出焦黑的手。
火势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冲向衣母所在的坟墓,而是猛地倒卷回来,目标明确地扑向我!
“跑啊!”刘瘸子用尽全身力气对我大吼。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转身就朝黄师傅说的“贪狼”位冲去。
那里有一块新翻的泥土,我能看到一小截钉子头露在外面。
近了,更近了!
只要碰到它,我就能活下去!
可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到那枚冰冷的“生钉”的瞬间,我肩膀上的红衣,那用金线绣出的凤凰纹路,突然像活了一样!
那些丝线瞬间绷紧,变成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硬生生把我往后拽。
火光中,那个焦黑的我,用和我一模一样的声音,轻声说道:
“这一次,轮到你来当引火人了。”
话音未落,我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坟地四周,七个方位,七根深埋地下的血桩同时破土而出,无数黏稠的血线从桩子里渗出,像有了生命的藤蔓,蜿蜒着爬向我的脚踝。
它们冰冷、黏滑,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泥土的腐朽气息。
那不是绳索,那是从地狱里伸出来的手。
我被拖拽着,一点点,无可奈何地,回到那个由鲜血和死亡构成的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