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碎银,脸色才稍稍缓和。他知道万山县确实穷,再逼也榨不出什么油水,而且刘飞毕竟是朝廷命官,真把人逼急了,对自己也没好处。他收起碎银,冷哼一声:“行,看你也是个识相的。半月之期,可别忘了!要是误了知府大人的事,谁也保不住你!”
说罢,他接过老门房递来的糙米,翻身上马,对着另一个差役挥了挥手:“走!这穷地方,一刻也不想多待!”
两匹瘦马踏着尘土,慢悠悠地往城外走去,差役的骂骂咧咧声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
直到差役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刘飞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手里攥着那份催税公文,黄纸粗糙的触感硌得手心发疼,半月之期,两百石粮食,五十两银子,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大人,这可怎么办?”吴文才匆匆赶来,刚才差役的话他都听到了,脸色苍白,“府城催得这么紧,咱们就算把县城翻过来,也凑不齐啊!”
刘飞没有说话,走到城门旁的石墩上坐下。一边是虎视眈眈的黑风寨山贼,随时可能突袭县城;一边是府城催命般的赋税,逾期就要革职问罪;中间还有三百多等着吃饭的百姓,和十余个需要发饷的衙役。
几座大山,同时压在了他的肩上。
“吴师爷,”过了许久,刘飞才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坚定,“先别声张,免得百姓恐慌。赋税的事,我再想想办法。当务之急,还是防备山贼,只要守住县城,总有周旋的余地。”
吴文才点了点头,却还是满脸担忧,他实在想不出,这个年轻的县令,能有什么办法凑齐这笔天文数字般的赋税。
刘飞站起身,看着远处连绵的群山,心里乱如麻。他知道,光靠防备和周旋不行,必须尽快找到破局的办法,要么找到张叔说的“亮晶晶石头”,开发矿藏换钱换粮;要么找到一条能快速筹集粮食的路子;要么,就只能冒险和黑风寨硬碰硬,缴获他们的存粮。
可每一条路,都充满了风险。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半月之期,不仅是催税的期限,更是他在万山县的生死关头。他必须在这半月里,找到一条活下去的路,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那些信任他的百姓,为了这座破败却充满希望的县城。
阳光渐渐升高,却没能驱散刘飞心头的阴霾。山雨欲来的紧张,加上朝廷催科的压力,让这座小小的万山县,仿佛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乱世的洪流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