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曾经这片大地上出现的景象吗?万物都走向末日,但异样的生机,仍然在这片大地上不屈地生长着。
根须将游行于虚无之上的大陆牵引为一个整体,真正构建成一艘巨大的船只。最后的幸存者们乘坐在上方,向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进发。
人工制造的裂隙中释放出的太阳光勉强照亮了方舟的前路,在虚无的泥潭中缓缓前进。
在方舟前行之后,后方的世界正在倒塌。
天空陨落下来,将亚达的残渣碾为齑粉,虚空的夹缝,自混沌的河流中扩张,延展为巨大的平面,将所触及的一切毁灭,吞噬。
这是根源性的,概念性的吞噬,一旦其在虚空中消逝,那么其过去、现在与未来的一切存在形式,都会跟着消逝,世人不会记得它们。
这是以往的所有莫比乌斯环式双轴单向轮回中都未能出现的景色,这是轮回的终末。
如若毁灭降临,唯一可行的方案,便只有“灭绝”与“净化”所指出的道路……
合众国的巨大冰船伴随着大陆一起行进,作为探路的先锋。在漫长到难以想象的
“……快看,那是什么?”
在绝望的红雾尽头,一个巨大的结构悄悄现身。那像是一堵,无边无际的巨大墙壁。
那是由南极的冰山构成的巨大结构,环绕着先祖的土地的外墙。
“天啊,那是……我们到了!”
整个世界,现在呈现出来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平面——东与西是首尾相接的圆环,其上被撕裂的山与海,形成了反卷的海姆达尔桥和静默瀑布。
而南与北,则是中央与外围。宇宙树的枝丫形成世界的围栏,而先祖的土地,正位于世界的中央。
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冰墙,足足有上千米之高,如若按照常理,任何船只都无法从中穿行。
但是,尤恩把整块大陆都强行拉向了先祖的土地。
现在,船,靠岸了。
巨大的、超乎想象的冰墙被移动在虚空之上的大陆撞毁,整个世界,渐渐接近了这遗失千年的失落之地。
很快就能得到救赎了。至少,能从这灭世的灾厄之中脱逃。路德维希指挥着大陆降速,使居民们的聚居区尽量接近先祖的土地能够庇佑到,不受世界坍塌影响的区域。
剩下的工作,就是逐步将亚达上的人一批一批转移到先祖的土地上,这样就能让所有人都得救……
可是那里并非是什么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而是……地狱。
[统一历1年7月13日,距离第三次以太灾变爆发还有……]
[0天]
当尤恩所搭乘的机动装甲停在灰烬构成的沙滩上时,一种深沉的,不寒而栗的战栗感就从他的骨髓中不自然地具现出来。
“救命啊……”远处同样堆积着的,错落的地形中传来诡异的求救声。
这个地方,居然还有活人吗?
不是。这是时空的残渣。错乱的世界结构在这片诡异的地方重叠,那些亡灵绝望的尖啸也回响在空间的裂缝中。
“我们的……我们的存在……要被那个家伙吞噬掉了……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伊修斯……”
不,不会错的。
这是在有什么东西,把活生生的人类存在的概念直接吞噬掉,拖入无底深渊。
“你终于来了,使徒。”
一个无比熟悉,而又无比陌生的时间从面前传来,一个人形的身影从空间的缝隙中走出。
“你是……”
尤恩认得这个声音。
那是无数次听到的,“灭绝”的声音。是祂在延续自己的生命,是祂在利用着自己推动祂的计划。
但尤恩从来没有设想过,所谓的“灭绝”,其存在本质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或许可以称我为‘前辈’。”那个男人,他长得几乎和安多尔一模一样,他是安多尔的胞弟,上一代灭绝使徒,另一个世界的伟大征服者,安东尼。
尤恩意识到什么不对,转头看向身后的随从,他们全都呆呆地僵直在原地。
“很抱歉,这里并不是什么永恒而美好的庇护所。现在,这里是以太灾变的废墟,是时间的坟墓。”安东尼说,“在这个世界上,光就是时间。而永恒的光辉,则寓意着,亘古不变、毫无生机的世界。”
时间就是光……这个概念,尤恩已经听过了很多次。但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见识到这个概念的具象化形式,尤恩还是感觉无比震撼。
“你应该知晓吧?第三纪元的真相,就如永无休止的钟表一样,当终末的12时钟声响起之后,指针就又会来到零点。就这样,不断传递,生生不息……直到其本身彻底坏掉。”另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仿照轮回建立起时光之牢笼的诸神,未曾注意到,轮回本身也化作了那魔神的养料。祂学会了吞噬概念。只要将束缚自己的轮回本身的概念还于虚无,世界就将由自己掌握。”
“……你是?”
“先祖的土地上有着无数的时间,我在一生中有很多个名字——但无论曾经有着多么辉煌的人生,在这个巨大的坟墓之中,一切都没有意义。”白发的男人说,“在这里,我叫做亚利克西斯。”
望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睛,尤恩忽然想起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当初安多尔的计划没有成功,原因就在于某个关键因素的缺失。莫非你是……真正的天金魔金属祭品,以及净化的使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