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你确实有几分聪明。”祁郢忽然换了种口气,漫不经心,很随意的闲谈一样,他屈着大长腿,嘴角弯起来一道弧,“刀已开刃,锐不可当。”
呵呵,让郭贵嫔主动陈情,自述郭家罪状三十余条,让一直喊冤的郭子襄改口喊不服……到他嘴里就‘几分聪明’。
许执麓心中腹诽,但没说出来,与不想搭理的人,她没有那个耐心多余废话。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安嫔之事,你怨恨天家无情,”祁郢颇骄蹇,从不低头,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谁也不能勉强,这三年来为朝政他已经够隐忍了,他在朝中不是没有忠心耿臣,也不乏房谋杜断,所以对后宫也只落闲子,兴致来了会挑剔一番,择人而用,“朕之心只有天下,何须置喙,寡情又如何?”
许执麓对他的薄情寡义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她心头气恼,又觉可笑,“休将绝情道无情,与其生来不如死。”
祁郢与她常有言语驳叱,每每都要惹起气来,初时还会觉面上无光,习惯了,已经不动真怒,有时候还会被她的妙语连珠逗乐,眼下也是如此,他真的……不得不服她的急智。
骂他绝情就算了,一语双关斥他‘生不如死’,但此言又说安嫔在世若清醒明白他如此绝情,亦是生来不如死。
偏叫人心如火炙又无可奈何。
他看着她拼命伸长脖子企图离他远点,以至于自然露出一截纤长雪白的脖颈,无簪珥之饰,容色婉娩,迥出于众。
很突兀的,祁郢终于明白了古往今来为何有艳词传世……他读圣贤书时被迫为堂兄祁昶妥帖掩藏过的一些禁书中无意间看到了只言片语。
玉树泣下琼瑶蕊,香车潜下睹蕣颜,唯有无情枝上雪,君王帘下自得知。
再开口时祁郢的声音愈发的沉哑,“许执麓,皇室规矩多,高雅为重,你莫要太出格。”
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一本正经叫她莫要太出格,许执麓这个逆民不说话,眼中尽是嘲讽之色。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一颦一笑都是活色香生,祁郢从容冷静若无其事之下是被燎原的火……烧的一塌糊涂,只是他骨子里是个谨守自持,懂得克制欲望的人,那是自小到大的教养,层层包裹住了男人的劣性和野性。
许执麓全程忍耐的辛苦极了,说起来脚踝的疼痛分散了大半的注意力,让她能顺利坚持回了芳若殿。
临下乘舆两人还较上劲了,许执麓坚决不肯让他抱,一双眼睛瞪得像是要吃人,祁郢怕动起手来,她把自己折腾的加重了伤势,僵持间,侍卫们和抬轿的禁军班值都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匆匆赶上来的刘金贵打了圆场,让成姑姑她们将许执麓背进去,又让太医署来的当值太医诊伤。
“姑娘!”樱草快步迎上来,在搀着许执麓要坐到软塌上时,冷不防被她扑了个满怀。
“我要沐浴,现在马上。”许执麓一瞬都等不了,恶感无时无刻不侵扰着她,她把脸埋在樱草身上,再也装不下去了。
稳稳地扶住她的身子,樱草心疼坏了,抓住她的外衫遮掩好,“好好,我这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