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刘金贵是真的忠君,急皇上所急,大晚上祁郢睡不着觉找他唠嗑是真是闲唠?自然是有些想法,但是还没想好,这时候有人顺水推舟提一提,那就再好不过了。
祁郢顿时瞪了他一眼,“你也不怕御史台参掉你脑袋,朕才御政三年,就要离京游幸,置社稷江山何地,前年黄河水在东阿溢出河道,去岁潭州还有火灾……”
他一句接一句的,说的全是当政三年的大事小灾,几乎把本就不富裕的国库耗空,他这三年都不曾离宫避暑,就因为他动一下都是劳民伤财。
去年祁郢下诏设置天下各路义仓,宫中为此缩减用度,今年,上个月剑南道匪患肆虐,他下诏所在地区攻击讨伐盗贼,并未对戎州王做出任何指派,但诏令管辖区内的监军、巡检不得干预州县事务,为此特批了大量军资。
总而言之,年年有困难。
刘金贵老老实实挨着训,但彼此心里都明白,说归说,但大兴皇苑建都建好了,总要去的。
“再等等,金贵,你呀,总是心急……”
“是,陛下。”
也不知是谁说服谁。
这边还在闲话,芳若殿那边,许执麓已经是安歇了。
轮值守夜的喜芳和萱草都在珠帘外的榻上躺下了,说来她们也是宫里头一份有地方睡,能舒服守夜的,许执麓自小就待樱草和萱草极好,养成了她们这样的守夜习惯。
倒是宫人出身的喜芳极不适应,临睡前喜芳还在心里想,遇上这样的主子真是太好了。
当然,要是成姑姑明天不会耳提面命的让她别学萱草她们养歪了性子就更好了。
许执麓侧身趴着,贴着玉簟睡,倒不是贪凉,是心里闷烦。
仲夏夜真安静,她记忆里最难忘记的夏夜是有一年在郢州……也是这样的好的月色,一家人纳凉夜话,对月饮酒,畅快斗诗,玩飞花令……可再也没有那样的夏天了,连郢州如今已更名鄞州。
三年前祁郢登基,修改全国触犯帝讳名字的人以及各地州县名称,同年夏,宿州发生极大的火灾,新帝派遣使者抚恤灾民,并定下国运以火德王,颜色崇尚红色,年终岁末祭祀神的腊日用戊这一天。
至此,天下女子喜红,天下男子尊红,许执麓本就绝色,乃许家最瞩目的那抹红色,可母亲远走,不知所踪,父亲病故,她再也不爱穿红。
许执麓如今偏爱穿素色,尤其是青、碧色,这是阿姐喜爱的颜色,在这个尚红世道,她偏反其道而行。
一夜辗转朦胧睡,碧簟纱厨昼梦醒,粉融香雪透轻纱,惺忪妆面胜荷花。
夏天总是漫长,到了午间,樱草从外头回来,攒了不少消息来说给许执麓听。
每天这个时候,大家都围坐在鎏金冰鉴旁,实在是暑气重,没处躲。
先说了今日例朝的大事,皇上下诏:大臣们家中不得私自养阉人,年龄在三十岁以上的内侍允许收养一个儿子,官吏和百姓敢有阉割童男的人决不赦免罪行。
“这么件事儿看大不大看小不小,皇上怎么会突然下这样的诏令?”贾嬷嬷似乎格外在意这件事,她向来不怎么和大家伙儿闲聊,一心只照料着小皇子的饮食起居的,为这郑氏还没少跟她别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