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发制人。蒯牧的声音坚定,明天我会主动召开记者会,公开一切。阿尔茨海默病不是耻辱,真正可耻的是利用病人脆弱牟利的人。
窗外的闪电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雷声接踵而至。施橙突然明白了他的选择——不是否认他们的关系,而是正面迎击风暴。
但那些照片...
会伤害我父亲吗?蒯牧苦笑,他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了,还在乎陌生人怎么看他吗?他向前一步,湿透的衬衫贴在他身上,我在乎的是你。林嘉雯威胁要曝光你被退学的污名。
施橙的心脏剧烈跳动。她走向茶几,打开那个文件袋。除了医疗文件,还有一叠照片——年轻的蒯牧推着轮椅上的父亲晒太阳,蒯牧跪在病床前握着父亲的手,蒯牧在疗养院花园里独自落泪...
这些...
真实的故事。蒯牧轻声说,李岩联系的摄影记者跟踪拍摄了三个月。如果世界想看蒯家的,那就给他们看全部真相。
照片在施橙手中微微颤抖。这才是真实的蒯牧——不是办公室里那个完美无缺的总监,而是一个会为父亲落泪的儿子。她的指尖轻抚过照片上他的泪痕,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勇气。
还有这个。蒯牧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泛黄的剪报,是校报上她以笔名发表的散文《银杏叶的守望》,我一直带着它。
施橙的视线模糊了。那篇文章写于大二秋天,关于一个女孩在图书馆角落默默注视某个身影的心情。当时她以为没人会读懂字里行间的暗恋,更不会想到那个被暗恋的对象竟一直珍藏着这份心意。
为什么是我?她问出了那个核心问题,为什么在所有人中,选择站在我这边?
蒯牧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掌心冰凉却温柔:因为在疗养院那天,当我最狼狈最不堪时,只有你递给我的不是怜悯,而是一束野姜花。
记忆闪回那个遥远的下午,她在疗养院花坛边采了一束野姜花,送给那个躲在角落哭泣的高大男孩。当时她甚至没看清他的脸,只知道他需要一点美好。
那是...你?
而我甚至没认出你就是文学社那个害羞的女孩。蒯牧的拇指擦去她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直到在校报上读到你的文章,字里行间的情感如此熟悉...
窗外的暴雨仍在继续,但室内的空气变得不同了。施橙仰头看着这个浑身湿透的男人,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衬衫紧贴着胸膛的轮廓,身上带着雨水和淡淡古龙水的气息。
明天会很难熬。她轻声说。
我们一起面对。蒯牧捧起她的脸,额头抵住她的,不再躲藏,不再逃避。
银杏叶项链在他们之间微微晃动,银光闪烁。施橙突然明白了这条项链的意义——它不再只是暗恋的象征,而成了某种更坚韧的承诺。就像银杏树,历经千年风雨依然挺立。
留下来。她说,手指抓住他湿漉漉的衬衫前襟,今晚。
蒯牧的呼吸变得粗重,但没有立即回应。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搜寻,确认着某种决心。雨水从他们的身体间滴落,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最终,他低下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不同于天台上的宣誓,而是某种更私密、更炽热的确认。施橙的指尖陷入他的背部肌肉,感受着那具湿冷身躯下逐渐升高的温度。
当他们倒在沙发上时,窗外的暴雨达到了顶峰。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衣物摩擦的窸窣、交织的呼吸,所有声响都融入了这个潮湿而热烈的夜晚。
凌晨三点,雨势稍缓。施橙枕在蒯牧的臂弯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电视静音播放着深夜新闻,屏幕上闪过《商业内幕》的logo和明日大爆料的字样。
蒯牧的手指在她裸露的肩膀上轻轻画圈:害怕吗?
施橙摇摇头,银杏叶项链在黑暗中泛着微光:有它在,就像带着一部分你。
蒯牧的唇贴上她的后颈,无声的承诺。窗外,城市的灯火在雨水中模糊成一片,但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明天,风暴终将登陆,但此刻,他们在这方寸之地找到了暂时的平静。
清晨六点十五分,施橙站在镜子前,手指微微发抖地扣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镜中的女人眼圈泛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却异常清明。脖子上的银杏叶项链在晨光中闪烁,像一个小小的灯塔。
床上的蒯牧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用手机处理邮件。晨光勾勒出他赤裸上半身的轮廓,肩颈线条如古希腊雕塑般完美。注意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
准备好了吗?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
施橙深吸一口气,转向衣柜:我不知道该穿什么去面对...那种场合。
蒯牧下床走到她身后,温热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双手自然地环住她的腰。他的下巴搁在她肩上,胡茬蹭着她的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就穿我们第一次约会时那条藏蓝色连衣裙。他在她耳边低语,记得吗?艺术展那天。
施橙的呼吸停滞了一秒。那天她确实穿了一条藏蓝色连衣裙,但没想到他会记得这种细节。她转身面对他,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他无名指上的疤痕:你确定要这么做?一旦公开...
蒯牧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五年前我错过了你,这次不会了。
手机突然响起,李岩的来电。蒯牧按下免提:记者都到齐了,至少三十家媒体。林嘉雯坐在前排,带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医疗记录和照片准备好了?蒯牧问,手指仍与施橙交缠。
全部按你说的做成ppt,还有那段录音...李岩顿了顿,你确定要播放?
蒯牧看向施橙,得到一个坚定的点头:确定。
挂断电话,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施橙从衣柜取出那条藏蓝色连衣裙,布料在手中如流水般滑过。这是她最贵的一条裙子,买来后只穿过两次——一次是艺术展约会,一次是雅诗项目签约。
我帮你。蒯牧接过裙子,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腕内侧,那里的脉搏正剧烈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