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知道!甚至可能知道得更多!
于倩倩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你知道是谁?”
“我知道很多事。”女人靠回沙发,姿态放松,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但信息,需要等价交换。尤其是……可能打破现有平衡的信息。”
“我没有钱。”于倩倩硬邦邦地说。
女人又笑了,这次带了几分讥诮:“暗夜之金,只是最低等的通货。我感兴趣的,不是钱。”
“那你要什么?”
“你。”女人吐出两个字,语气平淡,却石破天惊。
于倩倩猛地一震,瞳孔收缩:“什么意思?”
“你的才华,你的愤怒,你绝境中爆发出来的那种……毁灭性的美丽。”女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近乎狂热的欣赏,但很快又冷却下来,变得如同谈判般公事公办,“我需要一个舞者。一个不属于任何现有体系,足够独特,也足够……听话的舞者。为我工作。”
“为你工作?跳那种‘祭礼’?”于倩倩的声音里充满了排斥。
“那种‘祭礼’,只是其中一种形式。”女人淡淡道,“我会为你提供全新的舞台,远超你想象的资源,以及……复仇所需的武器和庇护。而你,只需要在我需要的时候,跳出我想要的舞蹈。”
于倩倩的心脏狂跳起来。这是一个诱惑,一个来自深渊的、危险至极的诱惑。获得力量,获得报复的可能,但代价可能是彻底的失去自我,沦为眼前这个神秘女人的工具。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女人的语气不容置疑,“你只需要知道,我能给你你想要的。比如,那个把录像交给林洁的人……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于倩倩屏住了呼吸。
女人看着她,像是欣赏着她内心的激烈挣扎,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苏桐。是张导。”
张导?!
于倩倩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沙发上。那个看似公允、总是强调团里声誉、在她出事后果断将她换下的指导老师张导?!竟然是他?在那么早之前,就……
“为什么?”她失声问道,声音颤抖。
“为什么?”女人轻笑,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当然是为了利益。苏桐许诺了他无法拒绝的东西——她背后金主(无论是徐晨还是林洁)对他在剧团地位的巩固,以及未来更多的资源倾斜。而你的失败录像,只是他向新主子递交的一份小小的‘投名状’,证明他的价值和……忠诚。”
冰冷的寒意顺着于倩倩的脊椎急速爬升。原来从那么早开始,她就已经被自己信任的老师无声地出卖了!整个剧团,从她最好的朋友到她的指导老师,早已编织成一张细密的网,而她浑然不觉地一步步走入其中!
愤怒和恶心感再次翻涌,几乎让她呕吐。
女人静静地看着她的反应,像是早已预料。“现在,你觉得你还能相信谁?依靠谁?”
于倩倩抬起头,眼底血红,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异常嘶哑:“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为了证明我的价值,也为了让你看清你的处境。”女人语气平淡,“选择合作,你可以借助我的力量,让那些背叛你、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选择拒绝……”她摊了摊手,没有说下去,但意味不言而喻——于倩倩将继续孤立无援,在泥沼中挣扎,可能永无出头之日。
于倩倩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神秘的女人。她的提议像毒药,裹着蜜糖。接受,或许能获得复仇的力量,但将彻底坠入未知的黑暗。拒绝,则可能永远失去弄清所有真相、为自己正名的机会。
她想起徐晨的虚伪,苏桐的恶毒,林洁的冷漠,张导的背叛……想起自己如同祭品般被献祭的梦想和尊严。
巨大的恨意如同岩浆,在胸腔内奔腾,灼烧着她的理智。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恨意吞噬,脱口答应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酒吧入口处,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一闪而过!
关越!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似乎在和侍者低声交谈着什么,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整个大厅。
于倩倩的心脏骤然停止了一瞬。他是跟着她来的?还是……他本就与这个“经纪人”有关?
她的异常停顿引起了对面女人的注意。女人顺着她的目光瞥向入口,看到关越时,面具后的眉头似乎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她收回目光,看向于倩倩,语气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看来,你还有别的‘朋友’?”
于倩倩猛地回过神,后背惊出一层冷汗。关越的出现,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她几乎失控的仇恨火焰。不能冲动。绝对不能在这个地方,在这个神秘女人面前,暴露自己与关越的任何关联,更不能在情况未明时,轻易将自己卖给任何人!
她迅速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惊涛骇浪,再抬起时,已努力恢复了几分冷静:“我需要时间考虑。”
女人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卡座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低沉的爵士乐也掩盖不住这无声的较量。
几秒后,女人忽然轻笑一声,拿起桌上的便签本和笔,快速写下了一串数字,推到她面前。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想通了,打这个电话。”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于倩倩,面具后的目光深邃难测,“但记住,我的耐心有限。机会,也不会永远等待。”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优雅地离开了卡座,身影很快消失在幽暗的灯光和帷幕之后。
于倩倩独自坐在卡座里,手指冰冷地捏着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纸,心脏仍在狂跳。关越的身影也已经不在入口处。
刚才的一切,仿佛一场短暂而惊心动魄的幻觉。
但便签纸上那串数字,和脑海中“张导”那两个字,无比真实地提醒着她,命运的岔路口,以一种无比凶险的方式,在她面前展开了。
她将便签纸小心翼翼收好,一口饮尽杯中早已融化的冰水,戴上口罩,拉低帽檐,快速离开了“暗河”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