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婕点点头,没有反对。
一整天的工作中,林婕都在回想早上的对话。她知道自己说得太过直接,甚至有些残忍。但现实就是如此,爱情不能当饭吃,激情褪去后,生活还是要继续。
下午,她抽空去看了16床的李明。男孩的恢复情况良好,已经能扶着助行器下地活动了。
“林护士长,”李明叫住准备离开的她,“那天送我来的那个哥哥,是你男朋友吗?”
林婕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李明笑嘻嘻地说,“就像我看我女朋友那样。”
这句话让林婕怔在原地。原来在旁人眼中,他们的关系已经如此明显。
下班时,苏岩果然等在医院门口。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还有些湿,像是刚洗过澡。
“感觉好点了吗?”他问,接过林婕手中的包。
“好多了。”林婕看着他,“昨晚...谢谢你。”
他们沿着熟悉的林荫道慢慢走着。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这一次,苏岩没有刻意调整步伐,两人的影子自然地依偎在一起。
“我考虑过你今天早上说的话。”苏岩突然开口,“你说得对,我现在能给你的确实不多。”
林婕的心沉了下去。
“但是,”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我愿意用我拥有的一切来爱你。我的时间,我的真心,我所有的努力。”
他的眼睛在夕阳下闪着光,那么真诚,那么炽热。
林婕看着他,想起李明的话,想起母亲不停的催促,想起自己那些关于年龄和现实的顾虑。然后她想起苏岩通宵后还坚持给她送早餐的样子,想起他在超市里认真记住她喜好的样子,想起他牵着她手时小心翼翼的样子。
也许,爱情从来就不是计算题。没有完美的时机,没有完全合适的两个人。有的只是在当下,愿不愿意为彼此勇敢一次。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
“我知道。”她轻声说,“这就够了。”
苏岩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他收紧手指,把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
这一次,林婕没有挣脱。她任由他牵着,走在夕阳的余晖里,走在未知却充满可能的未来里。
骨科病房的清晨是从一盏盏陆续亮起的床头灯开始的。林婕站在护士站中央,手里捧着交班本,声音因连日的疲惫而略显沙哑,但每个字依然清晰。
“3床昨晚体温最高38.2,物理降温后恢复正常。7床引流液颜色转清,量在正常范围...”
护士们围成一圈安静地听着,偶尔低头记录。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进走廊,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交班刚结束,护士站的电话就响了。林婕接起来,是icu打来的,通知之前那个高处坠落伤的患者醒了,但情绪极不稳定。
她放下电话,轻轻叹了口气。这种情况她见得太多——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的人,往往最先面对的不是庆幸,而是恐惧。
icu病房里,那个建筑工人正试图拔掉身上的管线,两个护士按着他,场面一片混乱。林婕快步走过去,声音沉稳而有力:“李先生,请冷静一下。”
患者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我的腿...我的腿没有感觉了...”
林婕的心沉了下去。脊髓损伤的诊断早就写在病历上,但亲耳听到患者说出这句话,依然是沉重的打击。
“您现在需要好好配合治疗,”她按住患者颤抖的手,“您的家人还在外面等着。”
“我女儿...”患者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我答应过要带她去动物园...”
林婕握紧了他的手。这一刻,她不是护士长,只是一个倾听者。病房外,患者的妻子和那个照片上的小女孩正焦急地等待着。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医院上演,但每一次都让人揪心。
忙完这一切回到护士站,已经快到中午。林婕靠在墙上,感觉后背的肌肉僵硬得像块木板。小杨护士递给她一杯温水:“林姐,你没事吧?脸色好差。”
林婕摇摇头,刚要说话,眼前突然一黑。
再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几个护士围在身边,满脸担忧。
“林姐你突然晕倒了!”
“要不要去急诊看看?”
林婕试图站起来,却被一阵眩晕逼得坐了回去。这是她职业生涯中第一次在工作中晕倒,这种失控感让她既尴尬又懊恼。
“我没事,”她勉强说道,“可能就是有点低血糖。”
话虽如此,在护士们的坚持下,她还是被轮椅推去了急诊科。检查结果很快出来——过度疲劳导致的低血压和轻度脱水。
“林护士长,你得休息几天。”急诊科医生是她的老熟人,语气带着责备,“你们骨科的工作强度我知道,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躺在急诊科的观察床上,林婕看着天花板发呆。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岩的消息。她突然很想听听他的声音。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还没开口,苏岩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你怎么了?声音不对劲。”
“我在急诊科。”她轻声说,“刚才晕倒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椅子被推开的声音:“我马上过来。”
苏岩赶到时,林婕正靠在观察床的床头闭目养神。他的脚步声很急,在安静的急诊科里格外清晰。
“怎么回事?”他在床边停下,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林婕睁开眼,看见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和紧皱的眉头。这种毫不掩饰的关心让她心里一暖。
“只是太累了。”她试图轻描淡写。
苏岩在她床边坐下,仔细端详她的脸色:“医生怎么说?”
“让我休息几天。”
“那就好好休息。”他的语气不容反驳,“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