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
1980.8.14
信纸右下角有块可疑的皱褶,像是被水渍浸过又干透。魏东的视线模糊了,他仿佛看到年轻的莫纯读这封信时的样子——那双杀人不眨眼的手,是如何颤抖着抚过这些字句。
钥匙上贴着苏黎世某银行的标签,而那朵白色小花,魏东认出是海边常见的珍珠梅。标本旁有行小字:红雀后巷,1976.8.20。
楼梯传来脚步声,周医生拿着手机匆匆上来:医院来的电话,莫纯醒了。
回到澳门。
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外,魏东看到莫纯浑身插满管子,监护仪的曲线微弱但规律。她的白发散在枕上,像一团将熄的火焰。
护士说不能进去,但莫纯突然睁开眼睛,直直看向魏东。她的嘴唇动了动,看口型是在说。
魏东点点头,把信封贴在玻璃上。莫纯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疲惫地闭上。但魏东看到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他这些天来见过的,最接近笑容的表情。
周医生递给他一杯咖啡:她跟我说过一点...关于莫爷的事。
他们坐在走廊长椅上,窗外的夕阳将整个走廊染成橘红色。周医生的声音很轻:莫爷本名莫清明,1940年生于上海。他父亲是留英的化学教授,母亲是苏州评弹艺人。文革期间全家遭难,只有他逃到香港。
他为什么当杀手?
最初是为了报仇。周医生搅动着咖啡,后来变成某种...扭曲的正义感。他专接那些法律奈何不了的恶人订单。
监护仪突然发出警报。医护人员冲进病房,魏东和周医生被赶到走廊尽头。透过纷乱的人影,魏东看到莫纯的手正死死抓着那根呼吸管,像是要自行了断。
她在澳门有个习惯。周医生突然说,每次任务完成后,都会去教堂点支白蜡烛。有次我跟着她,听到她对神父说...那是为了某个回不来的人。
半小时后,医生走出来说病人暂时稳定,但情绪极度抗拒治疗。魏东鼓起勇气问:能让我试试吗?
获得准许后,他穿着消毒服走进病房。莫纯的眼睛闭着,但睫毛在颤动。魏东轻轻握住她枯瘦的手——那只曾经握过无数凶器的手,现在脆弱得像风中的枯枝。
小姨,他俯身在她耳边说,我找到莫爷的信了。
莫纯的眼皮颤了颤。魏东继续道:他还给你留了朵花...珍珠梅,采自红雀后巷。
一滴泪水从她眼角滑落,没入鬓角的白发。魏东感到她的手微微用力回握。
密码0618...她气若游丝,是他...第一次叫我小姑娘的日子...也是他的忌日...
魏东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监护仪上的曲线变得强健了些。
还有...瑞士...
别说了小姨,休息吧。魏东轻声道,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瑞士取保险箱。
莫纯摇摇头,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枕头。魏东摸出另一封信——这次信封是崭新的,上面写着魏东 亲启。
现在...别看...她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等我...
监护仪突然又尖叫起来。医护人员冲进来把魏东赶出病房。透过玻璃,他看到莫纯的嘴唇在动,反复说着同一个词。读唇辨认,那似乎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