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实的手没有停,依旧不轻不重地按着他的后颈。
“风户医生的手,已经完全好了。神经吻合得很完美,他自己测试过,显微操作的稳定度甚至比受伤前还要好上百分之五左右。他说……欠您一条命。”
诚实的声音平缓温和,像他手下按摩的力道一样,令人安心。
“另外,”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诊疗室虚掩的门:“那位杭特先生,说是想要见您。人已经来了,在隔壁候诊室等了十分钟。”
话音刚落,诊疗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敲门的节奏稳定、有力,三下,间隔均匀,是军人特有的克制与规矩。
“进。”远介没睁眼。
门被推开,提摩西·杭特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门框。
他穿着便装——深色的战术裤和一件普通的黑色t恤,但那股经年累月战场厮杀淬炼出的精悍气息,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的站姿看似随意,实则重心稳当,目光扫过室内时,锐利如鹰。
诚实见状,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微微侧身,准备像往常一样安静地退出去——他清楚自己的位置,也习惯了在远介谈“正事”时保持距离。
“等等。”
远介却忽然开口,眼睛依旧闭着,语气里带着点罕见的、近乎耍赖的慵懒。
“兄弟~”
他拖长了音调,那声“兄弟”叫得比刚才更软,更黏糊,还带着点刻意的、可怜巴巴的委屈。
“我好累啊~”
诚实脚步顿住,回头看他。
远介这才慢悠悠地睁开半只眼,灰色的瞳孔在阴影里斜睨着他,嘴角勾起一个很小的、狡黠的弧度。
“现在,要是我最好的兄弟,能够留下,帮我按按,”他眨眨眼:“我一定会爱死他的。”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甚至有点……幼稚的肉麻。完全不符合远介平时那副算计深沉的形象。
诚实的脸,“腾”地一下,从耳根红到了脖颈。白大褂领口露出的那截皮肤,瞬间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他站在原地,手里还虚虚保持着按摩的姿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还有一丝……被这话烫到的、隐秘的悸动。
杭特站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看着。
几秒钟的沉默,像被拉长的糖丝。
终于,诚实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满是无奈,或许还有一点认命般的纵容。
他垂下眼睫,避开远介的目光,默默地、顺从地重新走回远介身后。
那双刚刚停下的手,再次落在了远介的肩颈上。力道比刚才更轻了一些,指尖的温度似乎也更高了。
杭特这才走进来,反手带上门。
他的目光落在远介身上——这个男人闭着眼,享受着按摩,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孩子气的、满足的放松。
但杭特知道,这只是表象。
那放松的表皮下面,是刚刚手刃强敌后尚未平复的杀意,是运筹帷幄消耗过度的心神,是独自背负一切、连疲惫都只能在这种间隙里泄露一丝的孤独。
“坐。”远介用下巴点了点旁边另一张椅子。
杭特没客气,拉过椅子坐下,椅腿和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平视着远介。
“昨晚,”杭特开口,声音低沉平稳,直奔主题:“老板的事务所那边,来了消防安检,动静不小。然后,凌晨的米花新闻快讯,报道了米花转新宿的高速主干道大桥上,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及疑似恐怖分子袭击事件’。”
他顿了顿,语速不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敲下来。
“新闻画面打了码,但描述得很清楚:车辆爆炸,现场有榴弹发射器使用痕迹,桥面发现多处弹孔和弹壳,护栏损毁严重。警方定性为恶性暴力犯罪,正在进行全市搜捕。”
杭特看着远介闭目的侧脸。
“是老板您亲自去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