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盘集团双子塔三层,未来科技展览室。
五百平的空间被设计成纯白色调,像一艘停泊在云端的太空舱。
墙壁、地板、天花板都是哑光的白色复合材料,吸走了大部分杂音,让整个空间有种奇异的静谧感。
唯一的色彩来自那些展品本身——全息投影在空气中流转的数据流,透明触摸屏上跳跃的光点,还有那些造型流畅、像从科幻电影里搬出来的互动设备。
“哇——!!!”
元太的惊呼声在寂静的展览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趴在一个半球形的透明罩前,眼睛瞪得滚圆,看着罩子内部悬浮旋转的、微缩的太阳系模型。
行星沿着精确的轨道缓慢运行,土星环上的冰晶碎片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光彦已经掏出了他的侦探笔记本,试图记录这个展品的原理说明:“没有可见的支撑结构,也没有磁悬浮的基座……难道是利用了超声波驻波?”
“好漂亮……”步美双手交握在胸前,眼神迷离地看着那些缓慢旋转的星球,“就像真的把宇宙装进了玻璃球里。”
阿笠博士站在他们身后,喘着气,但眼睛里的兴奋光芒比孩子们还要亮。
作为一个发明家,这种地方对他来说简直是乐园。
他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一件展品——那边是脑电波控制的机械臂,这边是能够实时翻译三十种语言的智能耳机,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全息投影的围棋棋盘,ai正在和自己对弈。
“常盘集团……不愧是这个领域的龙头企业。”
阿笠博士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这些展品虽然还只是原型机,但设计思路已经很成熟了。如果能从商业角度完善;并投入量产……”
“博士!”园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边!这边有好玩的!”
展览室中央的区域,围着一圈人。
那是一台造型奇特的设备——像一台加大版的立式拍立得,但镜头部分更加复杂,周围环绕着环形的补光灯。
机器上方的显示屏显示着“年龄预测系统”的字样,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基于面部特征分析与年龄增长模型,生成十年后的您”。
“这、这东西准吗?”毛利小五郎摸着下巴,一脸怀疑。
“试试不就知道了!”园子已经兴奋地拉着小兰往机器前推:“小兰小兰,你先来!我想看看十年后的你是什么样子!”
“园子,别闹了……”小兰的脸颊微微泛红。
“有什么关系嘛!”园子不由分说地把她按在机器前的椅子上,然后跑到操作台前,按下了启动按钮。
环形补光灯“嗡”地一声亮起,柔和的白光将小兰整个人笼罩其中。
机器发出轻微的运转声,镜头自动对焦,红光扫描过她的面部轮廓。
三秒。
五秒。
机器“咔嗒”一声,吐出了一张照片。
园子几乎是抢着把照片抽出来,然后——
“哇……”
她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叹。
照片上的人,确实是毛利兰,但又不是现在的她。
十年后的毛利兰,大约二十七岁的年纪。
脸上的婴儿肥已经完全褪去,下颌线的轮廓更加清晰,有了成年女性特有的优雅弧度。眉眼还是那样温柔,但眼神里多了些现在还没有的东西——
是经历过更多世事后的沉静,是时间沉淀出的、更加从容的气质。长发微卷,自然地披散在肩上,发梢泛着健康的光泽。
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她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
不是少女的羞涩,也不是强颜欢笑,而是一种……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对生活有足够掌控感的、从容的微笑。
“好、好漂亮……”步美也凑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
“简直就是……”光彦推了推眼镜,努力想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从画里走出来的大美人。”
毛利小五郎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眼神有些恍惚。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简直……和十年后的英理一模一样。”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然后他赶紧干咳两声,转过头去,假装对旁边的展品突然产生了浓厚兴趣。但泛红的耳根出卖了他。
浅川真司站在人群外围,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目光在小兰和照片之间来回移动,最后落在照片上那张温柔的笑脸上。
她想起今天早晨,远介出门前,站在玄关的镜子前整理领带时,目光扫过桌上那张小兰的照片——那眼神,是她在组织里、在公安训练中、在任何地方都从未见过的柔软。
“和高桥社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她轻声说,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
园子“哼”了一声,挽住小兰的手臂,语气里带着点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复杂心情:“欧豆豆桑那个家伙……便宜他了!”
“园子!”小兰的脸更红了,伸手去捂她的嘴。
两个女孩闹成一团,笑声在安静的展览室里荡开涟漪。
就在这片笑声中,江户川柯南静静地站在人群边缘。
他的视线,死死盯着步美手中的那张照片。
步美正小心翼翼地把照片递给小兰,像在传递什么珍贵的宝物:“小兰姐姐,给!你要好好收起来哦,十年后一定要变得这么漂亮!”
小兰接过照片,指尖轻轻拂过相纸表面。
她的睫毛垂下来,在脸颊上投出浅浅的阴影。那样子太温柔了,温柔得像春日午后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的阳光。
柯南看着她的侧脸。
然后他的视线,又回到照片上。
二十七岁的毛利兰。
那是……工藤新一原本应该看到的模样。
按照正常的轨迹,十年后,他应该是二十七岁的工藤新一,是日本警视厅最年轻的顾问,是媒体追逐的名侦探,是毛利兰的丈夫——或者至少是未婚夫。
他们会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在周末的早晨赖床,然后被妃英理打来的电话吵醒,抱怨“你们年轻人就是没有时间观念”。
他会看着她一点点褪去少女的青涩,长出成年女性的优雅轮廓。
会在她眼角长出第一道细纹时,笑着说“你还是这么漂亮”。会在她因为工作疲惫时,笨手笨脚地给她按摩肩膀。
会在某个平凡的夜晚,看着她熟睡的侧脸,心里涌起“这就是我要守护一生的人”的笃定。
但现在——
现在他是江户川柯南,七岁的小学生,寄住在青梅竹马家的“工藤新一的远房亲戚”。
而那个应该属于他的位置,被另一个人占据了。
高桥远介。
这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的脑海。
琴酒被冻鱼砸碎骨肉的闷响。
恐惧。
这三天来,那种冰冷的、黏稠的、像深海压力一样无孔不入的恐惧,一直缠绕着他。
夜里会惊醒,白天会走神,看到鱼市会发抖,甚至闻到鱼腥味都会恶心反胃。
那是被彻底击垮后,精神留下的创伤后遗症。
他知道。
但他控制不了。
可是现在——
看着照片上,二十七岁的毛利兰温柔的笑脸。
看着眼前,十七岁的毛利兰害羞泛红的脸颊。
看着周围,园子的调侃、小五郎的感叹、浅川真司的祝福、孩子们天真的羡慕——
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从恐惧的废墟里,像火山一样喷涌而出。
愤怒。
滚烫的、纯粹的、几乎要烧穿理智的愤怒。
小兰是我的。
我的。
从四岁在樱花班第一次见面,她躲在老师身后,露出那双怯生生的大眼睛时——就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