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地踏在青石小径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卫若眉紧绷的心弦上。孟玄羽的身影出现在月亮门洞处，灯火朦胧，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他脸上带着一日公务后的些微疲惫，但在看到亭中等待的卫若眉时，那疲惫便化为了温润的笑意。
“眉儿，”他快步走入亭中，很自然地想去握她的手，却被卫若眉借着斟酒的动作不着痕迹地避开。他微微一愣，却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害羞或是心情不佳，目光落在石桌精致的小菜上，笑道：“今日怎么有雅兴在此处用膳？这个季节，夜里风凉，仔细别着了风寒。”
“屋子里闷得很，这里空气好。”卫若眉垂着眼眸，将斟好的酒杯推到他面前，声音尽量维持着平静，“反正也没什么大菜，都是些下酒的小菜，不碍事的。”
“那好，那就在这里吃，只不过今日眉儿怎么有这么好的兴致，要在花园里与玄羽赏花对酌呢。”
孟玄羽边说着，边掀起袍摆在她对面坐下，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脸色怎么有些苍白？可是今日去云府累着了？卫夫人怎样？李老夫人的病情又如何？”
卫若眉心头一紧，指尖微微蜷缩，避重就轻道：“我娘她一切都十分安好，那黄金失窃的事毕竟已经成为了事实，她虽然难过，但这阵子已经情绪稳定了下来，至于外祖母……病情暂且稳住了，许太医开了方子，说是能吃得下东西，神志清晰多了，只要好好的将养着，可以全部恢复过来。”她不敢多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那就好。”孟玄羽似是松了口气，拿起酒杯浅啜一口，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说道：“对了，今日我派人从盛京带回些消息，是关于柳国公那厮的。”
他语气带着明显的厌弃：“这人渣，在盛州便是惯犯。专设圈套，纵容甚至逼迫自己的小妾与人‘通奸’，他再‘恰好’捉奸在场，以此讹诈。类似的事情，在盛州就发生过多起，每次都能讹上别人几万两银子不等。我看，王夫人的侄儿王衡，八成也是中了他这龌龊圈套，才被讹了近二十万两。王夫人怕是走投无路，才……动了你母亲寄放在李老夫人那里的那箱金子。”
卫若眉听着，心中一片冰凉。她卫家的这部分家产，竟是填了这样一个无耻之徒的欲壑，想要追回，只怕真是难于登天。她涩声道：“他这般行为，便没有人能管束他？就不能按照朝廷的律令来处罚他？”
孟玄羽叹了口气：“这些男女情事，最是难取证了，加上他的身份如此特殊，哪里的官员敢认真去追究？”
“如此说来，这金子……怕是索回无望了？”卫若眉失望地说道。
孟玄羽见她神色黯然，放下酒杯，温言安慰道：“你也别太忧心，我还在想办法。总不会让岳母大人平白遭受这等损失。”他看着她，眼神专注，“眉儿，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这话若是放在往日，该是何等的暖心安神。可此刻听在卫若眉耳中，却只让她觉得讽刺无比，心口那被冰封的裂痕，似乎又深了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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