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包已经洗得发白,边角磨损,系口的绳子都换了不知几茬,却依旧牢牢捆着。
孟承佑没有立刻打开。他感受着那布包的轻薄与沉重,仿佛捧着母亲二十四年的冤屈和自己整个童年冰冷的重量。他走回案前,将布包放下,修长的手指稳而缓地解开了绳结。
一层,又一层。
里面是一叠边缘焦黄、质地脆弱的纸张。最上面是几张裁切过的宫廷笺,纸上墨迹因年久已有些黯淡,但“奉民”二字和那几朵刻意描画的金桂,依旧刺目。尤其是那句“快让那个贱人消失”,笔锋凌厉,透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下面则是厚厚一叠写满字的纸,字迹工整而略带潦草,是医者特有的书写习惯。记录详尽,时间、脉象、用药、甚至对病人气色的描述,一应俱全。其中几味药名被朱笔圈点,旁边有小字批注,字迹与“奉民”字条不同,显然是许铮的手笔,写着“加微量xx”、“此剂缓释”等语。在灵犀“暴病”前数日的记录里,赫然出现了几味性烈相冲、久服伤身的药物,被巧妙地混在温补方剂中。
孟玄羽和卫若眉也围了上来,三人屏息细看。卫若眉通晓文墨,更曾随父兄看过些医书,越看脸色越是凝重。
以前,关于自己母亲的死因全是传闻,都只是不着边际的猜测,因苦苦找不到证据,孟承佑便倾向于认为,那些不过是宫中的人闲来无事捕风捉影的传闻罢了。
可今天,就在眼前,他确定的知道了,这一切不是传闻,母亲就是生生的被人夺走了性命。
而这人就是当今太后!
他抬起眼,看向玲珑,目光复杂难言,有感激,有悲悯,也有决绝的寒意:“玲珑姑姑,这些证据,你保存得很好。二十四年,辛苦你了。”
一声“姑姑”,让莲婶的泪水再次决堤。她捂住嘴,拼命点头,却发不出声音。
孟承佑将证据小心收好,重新包起,动作轻柔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然后,他转向孟玄羽和卫若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翻滚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风暴。
“玄羽,我们现在怎么办?”他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