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成型的那一刻，整个陨火秘境的金属性灵气都在震颤。
这是法则的力量，超越了意境的层次。
三元子举剑，斩下。
没有华丽的剑光，只有一道笔直的金线，从剑尖延伸而出，切割空间，斩向陆沉玉。
这一剑，躲不开。
因为它锁定的不是陆沉玉的位置，而是他的存在。
陆沉玉终于拔剑了。
空梭剑出鞘，剑身透明，几乎看不见。
他没有去挡那道金线——挡不住，那是法则层面的攻击。
他选择了进攻。
社稷瞳全力运转，左瞳赤金的光芒亮到极致。在他的视野中，三元子的魂力屏障如同一个半透明的蛋壳，包裹着他的神魂。
而那个蛋壳上，有一个微小的瑕疵。
一个因为同时操控三只傀儡、十二飞剑、施展法则之剑而产生的，转瞬即逝的魂力波动间隙。
“就是现在。”
陆沉玉低语。
空梭剑刺出。
这一剑，无视了距离，无视了防御，直接刺向三元子魂力屏障上的那个瑕疵点。
与此同时，陆沉玉左眼流下一行血泪。
他燃烧了朱雀真血。
狂暴的灵气涌入身体，让他的速度再次暴增。他侧身，金线擦着他的左肩划过，带起一摊鲜血，深可见骨。
但他没有停顿。
空梭剑，刺中了。
咔嚓——
某种无形的东西破碎了。
三元子闷哼一声，七窍同时流血。他手中的法则之剑瞬间溃散，身后的三颗金丹虚影剧烈晃动。
“不可能……”
他踉跄后退，机械单片眼镜炸裂，碎片划破了他的脸颊。
“我的魂力屏障……被击穿了……”
作为一个傀师，魂力是他最强大的依仗。他的魂力强度，甚至超过了寻常金丹巅峰，足以媲美初入元婴的修士。
这是他能够同时操控多只傀儡、布置复杂阵法的根本。
而现在，他引以为傲的魂力屏障，被一个刚刚踏入金丹境的修士，一剑击穿。
“究竟是什么瞳术！？”
三元子嘶声问道，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陆沉玉没有回答。
他捂着流血的左肩，伤口在木之法则的滋养下快速愈合。空梭剑悬浮在他身侧，剑尖指向三元子。
“你输了。”陆沉玉平静地说。
三元子咬牙。
他看了一眼陆沉玉，又看了一眼远处的苏晚棠和李财。苏晚棠已经摆出拳架，木之法则与生命法则交织，气息不弱于他。李财虽然弱一些，但也是个金丹战力。
三对一，而且陆沉玉的瞳术克制他的魂力。
没有胜算。
“很好。”
三元子擦去脸上的血，露出一丝扭曲的笑容。
“陆沉玉，我记住你了。下次见面，我会准备好对付你瞳术的手段。”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枚玉符捏碎。
空间波动传来。
“想走？”苏晚棠一拳轰出，拳意化作青龙，扑向三元子。
但三元子身周浮现出无数机关零件，组合成一面厚重的盾牌，挡住了这一拳。借着反冲力，他坠入空间裂缝中。
“陆沉玉，我们想要的，不只是战争……”
三元子的声音从裂缝中传出，然后裂缝闭合。
他消失了。
深坑边缘，一片狼藉。
阵法残留的碎片、傀儡的残骸、被斩开的地面、还有空气中尚未散去的法则气息。
陆沉玉缓缓落地，踉跄了一下。
苏晚棠急忙冲过来扶住他：“你怎么样？”
“没事。”陆沉玉摇头，“魂力消耗过度，肩膀的伤也需要时间愈合。但总体还好。”
他看向三元子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财走过来，脸色凝重：“玄冥教廷的真正目的……我也听说过一些传闻，但一直不敢相信。”
“什么传闻？”苏晚棠问。
李财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烟雨楼的情报显示，玄冥教廷近百年来的所有行动——渗透、暗杀、挑起战争、搜集各种上古遗物——似乎都在为一个更大的计划服务。但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
陆沉玉沉默。
他想起了在万里荒原，谢红缨为了救他而耗尽寿命；想起了烽火台大阵被破，神器太虚衍道剑丢失；想起了血池和人树那些令人发寒的景象。
这一切，似乎都有某种联系。
“先恢复灵力。”陆沉玉说，“这里不安全。”
三人来到深坑底部，那片暗红熔岩的边缘。陆沉玉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三颗丹药。
他解释道，“恢复灵气的大还丹。”
三人服下大还丹。
磅礴的生命力涌入体内，陆沉玉左肩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魂力的空虚感也被迅速填补。苏晚棠和李财的气息也恢复到巅峰状态。
深坑中安静下来。
只有熔岩冒泡的咕嘟声，和远处秘境深处偶尔传来的妖兽嘶吼。
因为刚才的大战和九九天劫的余威，这片区域早就没有了其他修士。所有人都逃得远远的，生怕被波及。
苏晚棠坐在陆沉玉身边，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真的都好了。”她松了口气，然后瞪了陆沉玉一眼，“下次别这么拼命。九九天劫……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陆沉玉看着她，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这个曾经让他感到压抑、甚至想要逃离的女子，此刻眼中只有纯粹的关切和担忧。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陆沉玉轻声说。
苏晚棠摇摇头，没有再说话。她只是靠在他身边，看着深坑上方那片被火焰映红的天空。
过了很久，陆沉玉开口：
“晚棠，你们当时，发生了什么？魔无极……他做了什么？”
苏晚棠身体一僵。
李财也沉默了，脸色变得难看。
“那魔无极的实力，超过了我们的想象。”
苏晚棠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后怕。
“他的真实战力，和那些半只脚踏入元婴境的修士差不多。甚至……更强。”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如何进入秘境和妖族之间的关系。
“当初他得知陨火秘境没有元婴后，大为张狂。”
苏晚棠握紧拳头。
“他说，陨火秘境暂时没有可以行动的元婴境，这是个好机会。他要在这里，将天阙年轻一代的天才全部斩杀。”
陆沉玉瞳孔一缩。
“他的第一个目标是我。”苏晚棠说，“因为我离冰凤凰蛋最近。他出剑了，那一剑……我接不住。”
她掀开衣袖，露出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伤痕上残留着黑色的魔气，即使有不死灵泉的治疗，也没有完全愈合。
“若非我父亲给我的保命玉符，那一剑就能杀了我。”
苏晚棠放下衣袖，继续道：
“然后，他转向冰凤凰蛋。他好像对那颗蛋极为看重，在抢夺不成的前提之下，居然想将它毁掉。”
“为什么？”陆沉玉皱眉，“冰凤凰蛋是绝世宝物，他不想得到，反而要毁掉？”
“不知道。”苏晚棠摇头，“但他的杀意是真的。他一剑斩向那颗蛋，赢语那位冰凤族长靠着祖先的残魂附体，和他大战。”
“那一战……”
她闭上眼睛，似乎不愿回忆。
苏晚棠：“那一战，整个陨火秘境的妖族几乎被他一人斩杀殆尽。冰凤凰残魂召唤了秘境中所有妖兽，试图阻止他。但他太强了，剑下无一合之敌。”
“尸山血海。”她的声音有些干涩，“真正的尸山血海。我从未见过那么多妖兽的尸体，堆积成山，血流成河。”
陆沉玉沉默。
他想起了魔无极的实力，想起了那一剑斩开天地的威势。
“后来呢？”他问。
“后来，冰凤凰残魂不敌，即将消散。”苏晚棠睁开眼睛，“但它用最后的力量，将我和冰凤凰蛋一起送走。”
她看向陆沉玉：“若非苏姑娘牵制了魔无极的大部分精力，估计没有一个人能跑出来。”李财补充道，“苏姑娘的拳意和木之法则配合，生生不息，最难磨灭。”
“厉害！”陆沉玉称赞！
苏晚棠笑了笑，有些苍白：“玄天诀的特殊之处。筑基境不断积累，结丹后一飞冲天。我的金丹品质……不输给三元子。”
她伸出右手，掌心浮现出一颗青金色的金丹虚影。
金丹上有九道云纹，每一道都散发着玄妙的气息。
“天阶九纹金丹。”陆沉玉认出来了，“难怪。”
“但即便如此，我也差点死了。”苏晚棠收起金丹，“魔无极最后那一剑，已经触碰到了元婴的门槛。若非我父亲留给我的第二枚保命玉符，我已经死了。”
她顿了顿，低声道：
“陆沉玉，魔无极已经不是我们能单独对抗的了。他的实力……或许真的如你所说，元婴境下无敌。”
陆沉玉沉默良久。
“我知道了。”他说，“但他不是不可战胜的。我们保护好冰凤凰蛋即可！”
他站起身，看向秘境深处。
“我们得去核心区域。”陆沉玉说。
“玄冥教廷的真正目的是想要通过陨火秘境搭设一个空间平台，来进攻天阙。”陆沉玉说，“而且三元子最后那句话，不是无缘无故说的。他像是在提醒我，或者……在暗示什么。”
他握紧空梭剑。
“走吧。有些事，总要面对。”
苏晚棠和李财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三人化作三道流光，向着陨火秘境最深处飞去。
深坑中，熔岩依旧翻涌。
焦黑的岩石下，一枚破碎的机械单片眼镜碎片，微微闪烁了一下蓝光，然后彻底熄灭。
远在万里之外，某处密室。
三元子睁开眼睛，吐出一口鲜血。
“陆沉玉……”他擦去嘴角的血迹，露出一丝笑容，“希望你能活到我们下次见面。”
“毕竟，能让我在计算中出错的人……已经不多了。”
他站起身，走向密室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