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喝水时，林溪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仰起的脖颈线条，以及那只握着水杯的、系着红绳的手。阳光透过窗户，正好照亮他腕间那抹粗糙的红色，和她怦怦直跳的心脏一个颜色。
“你……”她舔了舔突然有些发干的嘴唇，终于问出了盘旋已久的问题，“这一个月，你去旅行了？” 她记得那张照片里车窗外飞驰的田野。
陆辰放下水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嗯。”他应道，目光掠过她带着好奇的眼睛，补充了一句，“一个人，随便走了走。”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林溪知道，这绝不仅仅是“随便走了走”。她想起高考前那段压抑的时光，想起他眉宇间偶尔掠过的沉郁。这趟旅行，更像是某种仪式，一场独自完成的对过去的告别。
“去了哪些地方？”她忍不住追问，想拼凑出他这一个月她未曾参与的时光。
陆辰报了几个地名，有壮阔的自然景观，也有安静的边陲小镇。他的描述依旧简洁，但林溪能从那些零散的词语里，想象他独自一人行走在旷野，或驻足于陌生街角的画面。她忽然觉得，这趟旅程之于他，或许比想象中更重要。
“那张照片……”她犹豫着，指尖无意识地蜷缩，“是在哪里拍的？”
他沉默了两秒，目光再次落到手腕的红绳上，声音低沉了些：“最后一段盘山公路，快进入省界的时候。”
也就是说，在他旅程的尾声，在即将踏入她所在的这个省份时，他拍了那张照片，发给了她。不是汇报行程，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无声的奔赴信号。
林溪的心又被那看不见的羽毛搔了一下，酥麻的感觉从心尖蔓延开。她低下头，盯着自己拖鞋上的卡通图案，耳朵尖悄悄红了。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但气氛却不再紧绷，反而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暖流。窗外传来老人模糊的聊天声和孩童的嬉笑，衬得室内更加宁静。
“你……”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林溪抬眼，撞进他望过来的目光里。那里面没有了初见的平静无波，而是漾着一点极浅的、类似无奈又纵容的微光。
“你先说。”他示意。
林溪卡壳了，她刚才只是想打破沉默，根本没想好要说什么。“我……我是想问，你晚上想吃什么？我……我可以做。”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的厨艺仅限于煮泡面和番茄炒蛋水平。
陆辰似乎怔了一下，随即唇角那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加深了一点点。“都可以。”他看着她说，眼神专注，“你做的，都可以。”
这话听起来平常，落在林溪耳中却比任何夸赞都让她心跳加速。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委以重任的小兵，既紧张又隐隐兴奋。“那……那我看看家里有什么菜。”她说着，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向厨房。
打开冰箱，里面食材有限。她正对着几颗鸡蛋、一把小青菜和两个番茄发愁，身后传来脚步声。
陆辰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厨房门口。这个小小的厨房因为他的存在顿时显得更加狭小。他个子高，需要微微低头才能不碰到上面的橱柜。
“需要帮忙吗？”他问，视线扫过她手里的番茄和空荡荡的流理台。
“不用不用！”林溪连忙摆手，“很快就好！”她手忙脚乱地开始洗菜，试图表现出熟练的样子，却差点把青菜叶子揉烂。
陆辰没再坚持，只是靠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存在感太强，林溪感觉后背像是被阳光灼烧着，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僵硬无比。
她开始切番茄，刀法生疏，番茄被切得大小不一，汁水四溢。紧张之下，指尖一滑——
“小心。”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了她握着刀背的手，稳住了她差点切到手指的刀。他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那股干净的、混合着阳光与风尘的气息再次将她笼罩。
林溪整个人彻底僵住，血液轰的一声全涌上了头顶。他的手很大，完全包裹住了她的手背，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烫得她指尖发颤。她能感觉到他呼吸时胸膛轻微的起伏，近在咫尺。
“我……我自己可以。”她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窒息。
陆辰停顿了一秒，然后缓缓松开了手，向后退开半步，给了她一点喘息的空间。但他并没有离开，目光仍落在她泛红的耳根和那堆惨不忍睹的番茄上。
“慢慢来。”他说，声音里似乎含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林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接下来的过程依旧磕磕绊绊，但在他沉默的注视下，她竟然也勉强完成了番茄炒蛋和清炒青菜。
当两盘卖相普通的菜端上小餐桌时，林溪简直不敢看陆辰的表情。
“饭……可能有点硬。”她小声补充。她水放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