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
「下来。」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透过听筒,也穿透了薄薄的暮色,像带着钩子,精准地勾住了林溪的魂魄。
大脑依旧空白,但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视频通话甚至都忘了挂断,手机从掌心滑落,软软地掉在床铺上,屏幕里或许还映着他带笑的脸,或许已经黑了。林溪什么也顾不上了,她像一只被惊起的雀鸟,转身,拉开门,冲出了房间。
拖鞋踩在楼梯上发出“哒哒哒”的急促声响,在安静的楼道里回响。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血液奔流冲刷着耳膜,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在下楼,更像是在飞翔,朝着楼下那片霞光,朝着那个身影所在的方向。
冲出单元门,傍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她猛地停住脚步,微微喘息着,抬起头。
他就站在几步开外,晚霞在他身后铺陈开最后的绚烂,将他周身都笼罩在一层温暖而朦胧的光晕里。他放下了举着的手机,塞进口袋,双手也随意地插回了裤兜,就那样站着,身姿挺拔,目光沉静地看向她,嘴角噙着一抹清晰而温柔的弧度。
没有长途跋涉的风尘仆仆,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难抑,他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只是下楼散个步,恰好在此地与她相遇。
可林溪知道,不是的。他是跨越了距离,处理完了繁重的事务,风尘仆仆而来,只是为了兑现那个“多待两天”的承诺,并且,用这种猝不及防的方式,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
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等待,所有在电话里无法言说的委屈和依赖,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的眼眶再次迅速泛红,积聚起滚烫的泪水。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隔着几步的距离,在渐渐弥漫开的暮色里,视线紧紧纠缠。
然后,他朝她张开了双臂。
一个无声的、却比任何语言都更具诱惑力的邀请。
没有犹豫,林溪像一只终于找到归巢的幼鸟,朝着那个敞开的怀抱,飞奔过去。
几步的距离,被她瞬间缩短。
她一头扎进他的怀里,脸颊重重地撞上他坚实温热的胸膛,鼻尖瞬间充斥满他身上那熟悉的、干净清冽的气息,混合着一点点风尘和阳光的味道。
他的手臂在她撞进来的瞬间,便稳稳地合拢,将她纤细的身躯完全圈住,紧紧地、用力地箍在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有些窒息,却又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踏实。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头皮。
林溪的脸埋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同样有些失序的、强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和她如擂鼓般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他身上t恤的棉质布料摩擦着她的脸颊,带来微微的痒意。她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精瘦的腰身,仿佛害怕一松手,他就会像上次一样消失不见。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肩膀微微耸动着,温热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他感觉到了胸口的湿意,环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低下头,唇贴着她的发丝,声音低沉而沙哑地在她头顶响起:
“哭什么。”是陈述句,带着无奈的纵容和清晰的心疼。
“……没哭。”林溪把脸埋得更深,闷闷地反驳,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那笑声近在耳边,带着磁性的震颤,让她耳根发麻。
两人就这样在渐浓的暮色里,在小区楼下的空地上,紧紧相拥。晚霞彻底褪去,天边泛起蓝墨色的光,路灯“啪”地一声亮起,昏黄的光线温柔地洒落在他们身上。
有晚归的邻居路过,投来善意的、带着笑意的目光。林溪后知后觉地感到害羞,想把脸藏起来,却被他抱得更紧,无处可躲。
“很多人看……”她小声抗议,脸颊烫得惊人。
“让他们看。”他的声音依旧贴着她的发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林溪的心因为他这句话而悸动不已,不再挣扎,安心地赖在他怀里,感受着这失而复得的温暖和亲密。
过了许久,他才微微松开手臂,但一只手仍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来,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他的动作很轻,很慢,目光专注地落在她的脸上,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