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林溪论文的初稿已经完成了十之七八。引言部分反复打磨,力图清晰勾勒出研究领域的脉络与她工作的创新点;讨论部分则谨记陆辰的提醒,着重剖析了“弱化假设”的潜力与局限,行文冷静而客观。
窗外,细碎的雪屑无声飘洒,将灰蒙蒙的天空和光秃的枝桠染上一点莹白。实验室里暖气开得足,只能透过玻璃感受到外面那个正在缓慢凝固的寒冷世界。林溪捧着保温杯,里面是滚烫的红茶,她看着窗外,忽然想起陆辰离开前那个夜晚,在涮肉馆子门口,他降下车窗,在夜色中静静望她的样子。
时间过得真快。秋日的绚烂与悸动仿佛还在昨日,冬日的沉静与积累便已悄然降临。
与陆辰的联系依旧保持着固定的节奏,像呼吸一样自然。邮件往来多是针对论文具体段落的修改意见,他红色的批注精准而严厉,从不含糊。视频通话的频率似乎降低了一些,大概是他那边年底事务繁杂,而她也完全沉浸在了写作的最后冲刺阶段。
但每一次联系,她都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支撑。他的存在,像远处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她知道他在那里,便觉得脚下的路踏实。
这天,她终于将论文初稿的最后一个部分——结论,撰写完毕。通读一遍,虽然知道后续还要经历无数次修改,但看着这份凝聚了数月心血的、完整的文档,一种巨大的充实感还是淹没了她。她点击了保存,将文档命名为“初稿_冬”,然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其作为附件拖入了新邮件,收件人输入了那个熟悉的地址。
在正文里,她只打了寥寥数语:
“陆老师,论文初稿已完成,请查收。林溪。”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对自身辛苦的渲染,甚至没有询问他何时有空审阅。这是一种源自内心成长的自信与平静——她完成了阶段性的工作,并将成果呈递给最严格的评审者,仅此而已。
发送邮件后,她关掉电脑,站起身,走到窗边。雪似乎下得大了一些,地面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校园里的行人裹紧大衣,脚步匆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有些意外地看到是陆辰的回复,快得惊人。难道他正好在查看邮箱?
点开,邮件正文同样简短:
“收到。下周审阅。注意防寒,勿过度劳累。”
依旧是命令式的口吻,却将对她工作的安排与对她个人的关心,无缝衔接地糅合在一起。林溪看着那句“注意防寒,勿过度劳累”,指尖在微凉的屏幕上轻轻划过。她仿佛能透过这行字,看到他蹙着眉,打下这行叮嘱时的神情。
她没有回复。有些话,点到即止,彼此明白就好。
接下来的几天,林溪刻意放缓了节奏。她没有立刻投入到新一轮的文献阅读或数据分析中,而是给自己放了个小小的假。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与专业无关的闲书,在暖意融融的阅览室里一坐就是一下午;和室友一起去澡堂泡了个酣畅淋漓的热水澡;甚至在一个无课的上午,窝在宿舍里看了一部老电影。
这种“空白”是必要的,让长时间紧绷的思维得以松弛,也让之前被忽略的生活细节重新变得鲜活。她腕间的红绳依旧戴着,但摩挲它的次数变少了。她不再需要依靠外物来汲取力量,因为力量已在内里生长。
周末晚上,她独自在食堂吃饭时,接到了陆辰的视频通话邀请。背景似乎是在机场候机厅,有些嘈杂。他穿着正式的西装,系着领带,眉宇间带着一丝行程中的疲惫。
“在吃饭?”他看到她面前的餐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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