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苏黎世湖面结冰了。”
下面附着一张照片。
照片似乎是从酒店房间窗口拍摄的，构图带着他特有的冷静克制。深蓝色的夜空下，远处是城市灯火勾勒出的轮廓，近处，一片模糊的、应该是湖面的区域，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依稀能看到冰层凝固的纹理。照片角落，窗框的阴影清晰，仿佛将窗内温暖的孤独与窗外广袤的寒冷世界悄然分割。
林溪怔怔地看着这张照片，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没有谈工作，没有问进度，只是分享了一片异国冰封的湖面，和一个“雪停了”的消息。
这太不像他了。却又那么像他——用最隐晦的方式，表达着一种超出工作关系的关注，一种分享此刻心境的尝试。
她反复看着那行字和那张照片，试图解读其中更深层的含义。是告诉她他那边工作暂告段落？是暗示他注意到了她熬夜修改的状态（因为邮件发送时间显示是深夜）？还是仅仅……想让她看看他窗外的风景？
她无法确定。但她能感觉到，这简单的一句话和一张图，比任何长篇大论的鼓励都更能触动她。它像一道微光，穿透了学术的严肃壁垒，照进了彼此更为真实的内心世界。
她关掉邮件，没有回复。有些情绪，无需言明，静静感受便好。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北京的雪也停了，夜空如洗，一轮下弦月清冷地挂在天边，月光洒在未化的积雪上，泛着幽幽的蓝光。
她和他，相隔六个时区，看着同一轮月亮，经历着不同的冬天。他在冰封的苏黎世湖畔，她在积雪的北京校园。物理距离依旧遥远，但在某个瞬间，因为那一张照片，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心灵的距离仿佛被无限拉近。
林溪将手心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感受着那份刺骨的凉意，心里却涌动着一股温热的暖流。
修改论文的攻坚战还在继续，前路依然充满挑战。但此刻，她感觉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在雪线之上跋涉。有人在前方指引，亦有人在身后，用他独特的方式，投来一束关注的目光。
这就够了。
她回到书桌前，重新打开文档。屏幕的光映亮她沉静而坚定的脸庞。
冬天的约定，她正一步步，稳健地走向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