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的批注文档在次日清晨抵达林溪的邮箱。如她所料,满篇飘红。他用词犀利,逻辑缜密,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引言部分文献评述的“温吞”,讨论部分第三个论点的“论证跳跃”,甚至几个她自以为巧妙的表述,也被标注为“不够严谨,需精确量化”。
面对这毫不留情的“鞭挞”,林溪却奇异地没有感到挫败,反而有一种被高手打磨的踏实感。她知道,这些尖锐的批评背后,是他对她工作更高标准的期待。她深吸一口气,泡上浓茶,将批注文档打印出来,逐字逐句地消化、思考。
修改的过程,如同在雪线之上攀登,空气稀薄,步履维艰,但每克服一个难点,视野便开阔一分。她按照他的建议,重新梳理文献,用更批判性的视角去审视前人工作的不足,让自己的研究缺口凸显更加清晰。对于那个论证薄弱的论点,她一头扎回数据海洋,寻找更直接的证据,甚至重新跑了一部分模拟,直到找到足够坚实的支撑。
这期间,他们通了一次视频。背景是他在苏黎世下榻酒店的房间,窗外是异国他乡的夜色。他看起来依旧忙碌,但语气平和。
“进展如何?”他问,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在改引言,按您的批注,感觉……像是在拆解重建。”林溪老实回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从文件上抬起,看向屏幕里的她,“拆解重建才能更稳固。感觉吃力?”
“有点,但方向更清楚了。”
“那就好。”他顿了顿,补充道,“遇到具体障碍,标记出来,集中讨论。”
“好。”
通话很短,不足十分钟。但挂断后,林溪感觉心头的重压似乎减轻了一些。她知道他不是在敷衍,而是给予她充分的自主探索空间,同时保留了最终求助的通道。这种信任与托付,比手把手的指导更让她动力十足。
时间在笔尖与键盘的敲击声中悄然流逝。窗外的雪下下停停,校园里的积雪厚了又化,化了又积,留下斑驳的湿痕。林溪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室友笑称她“闭关修炼”。她偶尔在深夜离开实验室时,会抬头看看清冷的星空,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寒夜里。她会想起他此刻所在的苏黎世,是否也在下雪?他是否也刚结束一天的工作,站在酒店的窗前?
这种跨越空间的、无声的陪伴感,让她并不觉得孤单。
又是一个深夜,她终于完成了引言和讨论部分的核心修改。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精神却异常清明。她将修改后的部分重新发给他,没有期待立刻得到回复——他那里已是凌晨。
然而,半个小时后,邮件提示音竟然响了。
她有些惊讶地点开。没有对修改稿的直接评论,陆辰只回复了极其简短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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