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北从昏迷中短暂地苏醒过来,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常清明的亮光。
看到守在床边的李炎,他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被汗水浸透、折叠得皱巴巴的纸。
“叔……叔叔……”他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李炎立刻俯下身,接过那张纸。
展开一看,是一张手绘的城市地图,上面用红笔标记了七个隐秘的地点,旁边还有潦草的注释:反光玻璃、曲面镜、人工湖……无一例外,全都与高氏集团曾经的产业有关。
“他……老高他最后跟我说……”林小北的呼吸开始急促,眼中那丝清明正在迅速消散,“他说,‘别……别让女儿……一个人扛’。”
话音落下,他的头一歪,再度陷入了沉沉的昏迷,生命体征监测仪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李炎没有理会冲进来的医生护士。
他死死盯着手中的地图,将那七个点位在脑海中连接起来。
一条歪歪扭扭的线,最终的指向,是城市边缘的青龙山腹地。
那里,正是“project g07”实验基地的所在地。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病房,按下了通讯器:“通知工匠坊,我需要一台大功率的强电磁脉冲干扰器,一小时内送到我手上。我们要去……接李薇回家。”
夜幕降临,城市的喧嚣在无形的恐慌中渐渐平息。
高晴烟独自一人登上了市中心钟楼的顶端。
在她脚下,是那台维系着全城幻象的巨大共振器。
她没有像李炎烧毁书屋那样去破坏它,而是找到了广播系统的接入端口。
她将自己的声音接入了进去。
没有激昂的控诉,也没有愤怒的呐喊。
一个清冷而略带沙哑的女孩声音,通过遍布全城的广播系统,传进了千家万户。
“我知道,在你们很多人眼里,我是一个怪物。但今天,我想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爸爸的故事。他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实验品,宁愿把自己关进一个冰冷的玻璃罐里……”
这段音频开始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
故事很简单,却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无数人被尘封的记忆和良知。
那些曾因“镜像控制”而变得麻木、偏执的人们,在听到这个故事后,纷纷从迷梦中惊醒。
有人疯狂地撕扯下手臂上代表“乌托邦”成员身份的纹身贴;有人拿起椅子,砸碎了家中那面曾让他们引以为傲、能映出“完美自己”的镜子。
市警局的审讯室内,一名刚刚被捕的“乌托邦”核心成员,在听到广播后,突然双手掩面,发出了崩溃的痛哭:“我们才是……我们才是被洗脑的那个……”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青龙山密林深处。
李炎独自站在一扇泛着金属冷光的巨大闸门前。
这扇门与山体融为一体,若非有林小北的地图,根本无人能发现。
他手中,紧紧握着那张从老高遗物中找到的、刻着Ω符号的黑色密钥卡。
他腕上的终端再次亮起,那个久违的、属于“签到系统”的机械音响起:【警告:您即将进入sss级禁地——g07起源之地,此行为将触发不可逆预案。
是否确认签到?】
李炎没有立刻回答。
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蜿蜒如龙脊的城市大道方向。
在那片朦胧的晨光与城市灯火的交界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他走来。
高晴烟的手里,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食盒,里面是他最爱的那家老店做的臭豆腐。
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扬起。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扇冰冷的金属门,抬起手,将密钥卡贴在了感应区上。
“确认签到。”
【签到成功!地点:g07起源之地(最终章序曲)】
几乎在同一秒,地下深处传来一阵沉重而绵长的机械运转声,仿佛一头沉睡了数年的巨兽正在苏醒。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彻了整个基地内部,也同步在了李炎的终端上:
【“新纪元”预案已启动,倒计时:6小时00分00秒】
而在基地最底层的核心培养区,数十个休眠的培养舱中,位于最中央的那一个,舱内的营养液开始剧烈波动。
黑暗中,一双与李炎极为相似、却更加清澈明亮的眼睛,缓缓睁开。
她透过浑浊的液体,似乎看到了那扇正在开启的大门,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
“哥哥,这次……我不再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