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懒洋洋地靠在那里,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调,就把对方的雷霆之势,化解于无形。
什么叫“天使轮投资”?
什么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秦淮茹一个字都听不懂,但她能看懂那几个干部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盛气凌人,到现在的憋屈和哑口无言。
她更能看懂,周围乡亲们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崇拜和信赖。
周野,已经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少年。
他是一棵参天大树,而自己,只是树下那棵仰望他的,卑微的小草。
就在这时,年轻干部张峰像是被逼急了,从包里又抽出一张纸,涨红着脸吼道:
“经济问题说不清,那作风问题呢!有人举报,你和资本家的小姐娄小娥,深夜私会,关系不正当!这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腐化!你又怎么解释!”
这话一出,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这个年代,“作风问题”四个字,比“投机倒把”更要命!它能把一个人的名声彻底搞臭,让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赵玉梅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晕过去,被大嫂王素芬死死扶住。
周铁梁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股火直冲天灵盖,他感觉自己快要“炸庙”了!
周野的反应,再次出乎所有人意料。
他笑了。
“咳……咳咳……”
他一边笑,一边咳嗽,咳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好半天,他才缓过劲来,抬起那双因咳嗽而泛起水雾的眼睛,看着那个年轻干部,慢悠悠地说道:
“同志,您这话说得……就有点‘外行’。”
“我跟娄小姐,那叫‘深夜私会’吗?我那是给她‘上课’呢。”
“上课?”
调查组的人都懵逼。
“对啊。”周野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教她最新的国际贸易理论和外汇结算方式,她教我英文。我们这是在响应国家号召,为将来打破西方经济封锁,赚取宝贵外汇,做知识储备!”
他叹口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们以为搞建设,光凭一膀子力气就行?那叫蛮干!得用知识‘赋能’,懂吗?脑子,才是第一生产力!”
“赋能?”
王建国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感觉自己像是被时代抛弃了。
“我这叫什么?我这叫‘深夜还在卷’,为国家崛起而奋斗!你们倒好,上来就给我扣一顶‘搞破鞋’的帽子。”
周野摇摇头,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村口一棵老槐树下,一个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身影上。
那是许大茂。
他正伸长脖子,满脸都是期待的狞笑,等着看周家被一锅端。
周野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他抬起手,指着许大茂的方向,对着调查组的人,懒洋洋地说道:
“几位同志,你们辛辛苦苦跑一趟,查半天,不觉得这事儿有点‘没溜儿’吗?”
“这封匿名信,不用想,就是某些自己过得不如意,就眼红别人,心里发酸,专门在背后‘戳狗牙’的小人干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响彻整个大院!
“这叫什么?这叫恶意举报!是破坏我们人民内部团结!是浪费国家宝贵的行政资源!是典型的‘内耗’!”
“我建议你们,与其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好好查查,到底是谁,吃熊心豹子胆,敢把联合调查组当枪使!”
“把这个躲在阴沟里,见不得别人好,只会在背后使绊子的孙zei给揪出来,好好地批斗批斗!”
“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话音未落,人群“轰”的一声,自动让开一条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剑一样,齐刷刷地射向村口那个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两腿筛糠的身影。
许大茂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衣服,扔在了全村人面前。
那一道道目光,有愤怒,有鄙夷,有嘲弄,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得他体无完肤。
尤其是周野最后那句“孙zei”,轻飘飘的,却比一记耳光还响亮,抽得他魂飞魄散!
“不是我!不是我!”
许大茂下意识地尖叫起来,转身就想跑。
“站住!”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是周铁梁!
这个一辈子没在村里红过脸的老支书,此刻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指着许大茂,对着全村人怒吼:
“把他给老子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