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的婚宴闹剧，就像往滚油里泼瓢冷水，炸得四合院那帮人外焦里嫩，也顺道把周野心里最后那点陈年旧事炸了个干净。
回到卧龙居，夜已深沉。
侄子侄女们兴奋劲儿还没过，都在前院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京城一套房”是何等概念，大哥周山和二哥周河正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脸上是那种混杂着骄傲、陌生又有点不知所措的复杂表情。
周野没去打扰他们。
他摆摆手，径直回到后院自己那屋。五姐夫张建国提着个账本，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神色恭敬。他是周家商业版图的“大内总管”，负责所有对外联络和物流，刚从外地回来，正好赶上汇报工作。
“六子，沪港线那边的第一批彩色胶卷已经到了，黑市上抢疯。还有……”
“先等等，”周野往那张专属的摇椅上一躺，发出“吱呀”一声舒服的呻吟，指着桌上一封印着航空邮戳的信，“念。”
张建国一愣，随即恭敬地拿起信，借着煤油灯的光，小心翼翼地拆开。信纸上是爱丽丝那独特的、跳跃如音符般的英文字体。张建国常年跑运输，跟洋人打交道，英文是必修课，磕磕巴巴也能看懂。
他才念个开头，声音就变调。
“六……六子！派拉蒙！好莱坞的派拉蒙影业……想买断《星际农场》的电影版权，开价……开价五十万……美金！”
张建国的手哆嗦一下，五十万美元！在这个万元户都能惊动全县的年代，这是个什么概念？他感觉自己念的不是信，是天文数字。
“呵，”周野闭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懒洋洋的嘲讽，“五十万？打发要饭的呢？这帮好莱坞的孙子，还当现在是八国联军那会儿，拿几颗玻璃珠子就想换咱一座金山？”
张建国被他这口气噎得半天说不出话。五十万美元，在他六子嘴里，跟五十块钱似的。
他定神，继续往下念。
“……但是我拒绝！我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我反向给他们提出一个更大胆的方案：由我们，和派拉蒙共同投资，成立一家新的制片公司……”
听到这，周野“噌”地睁开眼，眼里闪过赞许。
“嘿，这洋妞儿有长进啊，”他咂咂嘴，懒洋洋地笑道，“没白跟爷混，这么快就学会‘空手套白狼’。这才对嘛，咱不做一次性买卖，咱要的是能下金蛋的鸡！”
信的末尾，爱丽丝的字里行间透着小女儿家的忐忑与期待：“zhou，我这么做，是不是太冲动？……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傻丫头。”
周野低声笑骂一句，从摇椅上坐起身，整个人的气场从慵懒的家猫，变成准备巡视领地的猛虎。
他拿起桌上那张被他揉成一团、差点扔进炉子里的照片，重新展开，照片上那个叫威尔逊的“普信男”正笑得像只开屏的孔雀。
“建国啊，”周野把照片递到张建国眼前，“瞧见没，就是这孙子，在背后搞小动作，想撬爷的墙角。他以为他是谁？洛克菲勒家的人就了不起？他想跟爷玩资本，爷就教教他，什么叫‘文化降维打击’！”
张建国看着照片上那个西装革履的洋人，又看看自家六子眼里的寒光，不由得打个哆嗦。他知道，有人要倒大霉了。
“笔和纸呢？”周野伸出手。
张建国赶忙递上。
周野却看都没看，重新躺回摇椅，双手枕在脑后，开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口述圣旨”。
“建国，你记下来，立刻用加急电报发给爱丽丝。就说是我说的，原话发，一个字都不许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