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电部研究所,深夜。
新上任的“核心攻关小组”组长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章丽云坐在那张原本属于王总工的皮椅子上,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如坐针毡,后背冷汗涔涔。
三天前,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揪出交换机芯片的“伪装后门”,让王总工鞠躬道歉,那一刻,她以为自己是天降奇才,是六叔口中那个能“镇住场子”的大人。
可这三天,她顺着组长的权限,调阅更深层、加密级别最高的原始数据包后,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之前找到的那个,根本不是后门!
那只是一个“欢迎光临”的门垫!
真正致命的,是藏在门垫底下的一把淬毒的钥匙——一个被命名为“清道夫”的休眠指令集。
这个“清道夫”,平日里伪装成系统垃圾清理程序,人畜无害。可一旦通过特定频率的外部信号激活,它就能在0.1秒内,擦除交换机内所有的路由信息,并植入错误的引导地址。
届时,整个国家的通信网络,不是瘫痪,是会变成一个巨大的、指向错误方向的“内鬼”!
电话打给前线,可能会接到敌人的指挥部;绝密指令发出,可能会被原封不动地送到对手的办公桌上!
这不是技术陷阱,这是悬在国家大动脉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章丽云推导出这个结论时,她第一时间冲进王总工的办公室,将这份足以掀翻整个项目的报告拍在他桌上。
王总工的反应,却让她从头凉到脚。
这位刚刚被打过脸的老专家,没有愤怒,没有质疑,。
最后,他颤抖着手,将报告锁进自己的保险柜。
“小章,”他声音干涩,眼神躲闪,“这个发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到此为止,绝不能有第五个人知道。”
“为什么?!”章丽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能毁了我们的一切!”
“就是因为它能毁一切!”王总工猛地起身,压低声音嘶吼,“这台原型机是谁力主引进的?是我!是部里牵头的!现在你告诉我,我们花几百万外汇请回来的是个特洛伊木马?这个责任谁来负?我吗?你吗?!”
“报告一旦交上去,项目立刻下马!所有人接受审查!我这辈子的名誉,整个研究所几百号人的前途,全完了!”
他看着章丽云,眼神里带着哀求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就用你之前找到的那个‘小后门’方案,绕过去,做我们自己的仿制品。至于这个‘清道夫’……就当它不存在!这是命令!”
章丽云被他眼里的恐惧和自私,钉在原地。
她明白。
王总工不是蠢,他是怕。
怕承担责任,怕毁掉仕途,他选择亲手把那颗定时炸弹,埋得更深一点。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章丽云的脑子里,突然蹦出六叔说过的话。
她走出办公室,感觉天旋地转。
一边是国家安全,一边是顶头上司的死命令和整个项目组的“政治正确”。她第一次尝到,什么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苦。
巨大的孤独和无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回到自己的宿舍,看着桌上那叠足以惊天动地的演算稿纸,眼泪终于决堤。
她想到六叔。
那个砸墙开店,笑骂间让许大茂身败名裂的六叔。
那个指着一帮老专家鼻子,说他们都是“棒槌”的六叔。
六叔的规矩里,像从来没有“妥协”和“算了”这两个词。
她颤抖着手,拨通前门“周家铺子”的电话。
电话响很久才被接起,传来周野声音。
“喂?哪位啊?找我打牌还是喝酒?说好啊,低于一斤的局我可不去。”
听到这个熟悉又混不吝的声音,章丽云的委屈冲破闸口,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嗯?”周野那边的背景音嘈杂,似乎还有傻柱的嚷嚷声,但他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不说话?是丽云?”
他的声音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