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中环,z基金总部。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肾上腺素、陈咖啡和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钱的味道。
所有的百叶窗都紧紧拉着,但依然挡不住外面那个世界正在崩塌的轰鸣声。短短二十四小时,东瀛的国运被拦腰斩断,而这里,就是执刀人的行刑台。
会议桌上放着一张薄薄的、刚从热敏传真机里吐出来的纸。
那张纸皱皱巴巴,右下角甚至还沾着一块干涸的红色印记——经过化验室级的仔细辨认,那应该是一滴西瓜汁。
这就是价值五百亿美金的“购物清单”。
张思野穿着那件在此刻价值连城的高定西装,手里捏着一根红蓝铅笔,表情古怪得像在鉴赏一副毕加索的涂鸦。
“诸位。”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某奇异的磁性。
“老板发话。他说上半场我们负责把房子拆了,下半场……”张思野指着桌上那张沾着西瓜汁的传真纸,“我们负责把废墟里的金牙给拔下来。”
一群刚在金融战场所向披靡的华尔街精英、伦敦操盘手,此刻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张纸。
“老板把这次行动命名为——【收破烂计划】。”
张思野嘴角抽搐一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专业。
“第一条铁律:三井、三菱、住友……这些大财团的股权,一股不要。”
“why?”首席分析师大卫惊得眼镜差点滑落,“boss疯了吗?现在它们跌成白菜价!买下它们等于控制半个东瀛!”
张思野冷笑一声,手指弹弹那张传真纸:“老板原话——‘那不是资产,那是债务的黑洞和养老的坟墓。我们是来求财的,不是来给几百万东瀛大爷养老送终的。’”
“我们要的,是肉。去骨、去皮、只要最核心的那块里脊肉。”
张思野深吸一口气,红蓝铅笔重重地点在清单的第一行。
那里有着周野龙飞凤舞、甚至有些潦草的汉字批注。
“第一类:光学与精密制造。”
“目标一:尼康(nikon)。不是要它的相机部门,老板说,‘那玩意儿还没我姐夫拍得好’。我们要它旗下那个快要饿死的精机事业部——所有关于光刻技术的图纸、设备、还有那一百多个快要失业的光学工程师。”
“老板批注:‘买回来,正好家里缺个刻章的。’”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用光刻机……刻章?
“目标二:东京电子(tel)。全球涂胶显影设备的霸主。现在它的股价跌去70%。”
“老板批注:‘买。以后家里刷墙用得上。’”
如果说刚才大家还是震惊,现在已经是头皮发麻。
这位神秘的“z先生”,用着最荒诞不经的理由,圈定的却是这个工业帝国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
张思野的笔尖继续下滑,划过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线。
“信越化学,买它的晶圆切片技术。老板嫌家里的豆腐切得不够薄。”
“jsr株式会社,买它的光刻胶配方。老板说想研究一下怎么熬浆糊粘窗花。”
“还有这个……”张思野的声音颤抖一下,指向最后一行补充条款,“所有即将破产的中小企业里,凡是涉及存储芯片、cpu架构、以及单晶硅提纯专利的,全部打包。按废铁价收。”
“老板最后有一句总结:‘告诉他们,卖给我们,至少还能保住饭碗;不卖,就等着在泡沫里饿死。我们是来做慈善的,态度要诚恳,下手要狠。’”
当最后一个名字被念完,整个会议室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那个曾在英特尔工作过的技术顾问,此刻脸色惨白,像见到鬼。
“这……这哪里是收破烂。”
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这是在给一个工业巨人做活体摘除手术。他在摘除这个国家的大脑、心脏和造血干细胞……”
“没错。”
张思野放下笔,目光变得像狼一样幽绿。
“五百亿美金,四十八小时内,我要看到这清单上的所有技术、图纸、专利,变更到我们在开曼群岛的那几十家离岸公司名下。”
“先生们,开工吧。为老板的‘刻章机’和‘浆糊’。”
……
同时,万里之外。
秦家峪,村委会那间充满年代感的办公室里。
周野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掉漆的三合板桌子上,手里拿着那把被盘得油光发亮的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在他面前,五姐夫张建国正满头大汗地摇着那台黑色的手摇电话机。
“通了!通了!六儿,快!”
张建国像捧着个炸弹一样把听筒递过来,压低声音兴奋道:“是洋那边打来的!是不是那个洋妞要给你寄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