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秦赐声音低沉,“罗宏盛的问题,已经不仅仅是地方保护主义了。”
“对。他是犯罪网络的一部分。”周影快速分析,“而且从账本看,他和郑三强的合作是长期的、系统性的。龙盛集团就是他们的白手套和洗钱通道。”
就在这时,车载通讯器里传来孙紫恩焦急的声音:
“县长!出事了!”
秦赐切换频道:“我在听。说。”
“清源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刚刚公开发文,说我们九峰的农产品‘多次抽检不合格’,‘建议全市商超、批发市场暂停采购’。”孙紫恩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这根本就是行政禁令!现在已经有五家合作商打电话来要终止合同,明天的发货全部暂停!”
电话背景音里,能听到嘈杂的人声——那是聚集在乡政府门口的农户。
“现场情况怎么样?”秦赐问。
“来了两百多人,主要是山湖村、山边村的菇农和茶农。情绪很激动,老周支书在帮忙维持秩序,但……”孙紫恩顿了顿,“有人说,如果今天不解决销路,他们就把香菇拉到清源市政府门口去倒掉。”
秦赐深吸一口气。双线危机,在这一刻同时爆发到了。
“紫恩,你听好,”他的声音异常冷静,像在布置战斗任务,“第一,立刻以县政府名义发布公告:所有符合原定标准的九峰农产品,县政府按市场价全额兜底收购。钱从县财政应急资金出,不够的部分,我私人账户先垫上。让张向荣现在就组织人手,在乡镇设点,现金结算。”
“县长,这要多少钱?而且私人垫资……”
“照做。钱的问题我来解决,现在首要的是稳住人心。”秦赐打断她,“第二,让陈悦儿启动所有直播账号,主题改成‘九峰农产品的真相——一场来自行政壁垒的生死考验’。把清源市的文件、我们过往的质检报告、还有农户现在的情况,全部直播出去。邀请杨可欣和季月马上过来做深度报道。”
“第三,”秦赐的眼神锐利如刀,“告诉蒋涛和陶建荣,动用他们所有的媒体资源,把这件事往全国推。标题要狠:‘一个农业县,为何被隔壁城市用一纸文件逼入绝境?’”
孙紫恩沉默了两秒,然后坚定地说:“明白!我马上去办!”
电话挂断。秦赐看向副驾驶座上紧紧抱着背包的周福贵老人:“周大爷,我得先送您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处理一些急事。您放心,郑三强再也伤害不了您了。”
老人用力点头,眼里含着泪:“我相信你,秦县长。”
秦赐将车开向省城方向。他联系了徐建安排的一处安全屋,将老人安顿在那里,并留下两名可信的队员保护。
安顿好老人后,秦赐回到车上。时间已是凌晨五点,雨渐渐小了,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
他拨通了周影的加密线路。
“影子,账本里关于罗宏盛的关键证据,整理好了吗?”
“整理好了。最致命的三页:毒品洗钱抽成、土地腐败返点、还有接待黑曜石代表的记录。每一笔都有时间、金额、关联方。”周影顿了顿,“秦赐,你要现在动吗?”
“等不了。罗宏盛用行政手段对九峰下死手,这意味着他已经狗急跳墙。必须在他采取更极端行动之前,打掉他的反击能力。”
“通过什么渠道?”
秦赐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一字一句地说:
“中纪委。杨胜利副书记。”
周影明白了:“你要我通过绝对安全的通道,直接把证据送到杨叔手里?”
“对。而且要快。同时,把副本匿名发给省纪委的举报邮箱,制造出‘郑三强团伙内讧,同伙举报’的假象。”秦赐思路清晰,“双管齐下,让罗宏盛背后的保护伞来不及反应。”
“明白。传输需要三分钟加密处理,然后发送。”
三分钟。秦赐靠在驾驶座上,闭上眼睛。
他想起林原牺牲前的脸,想起九峰乡亲们期盼的眼神,想起孙紫恩、陈悦儿这些年轻干部熬夜奋战的身影。
这一仗,不能输。
加密传输进度条走到100%。
“发送完成。”周影说,“杨叔那边应该会在一个小时内看到。”
秦赐睁开眼,启动车辆:“我去九峰。现场需要我。”
车子驶向高速公路,朝阳终于冲破云层,将金光洒向湿漉漉的大地。
而此刻,在千里之外的北京,中纪委办公大楼的一间办公室里,杨胜利刚刚结束一个通宵的会议。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打开内部加密系统,一份标着“绝密·加急”的文件弹了出来。
他点开,目光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和数字。
三分钟后,他拿起红色保密电话:
“接第七监察室。我是杨胜利,请主任马上到我办公室。对,现在。”
他又拨通另一个号码:
“老周,你侄女周影发来一份材料,涉及一个市长和跨境犯罪集团的勾结。性质极其严重。我建议,立即启动最高规格的并案调查。”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材料我同步收到了。胜利同志,按程序办,一查到底。我向主要领导汇报。”
挂断电话,杨胜利走到窗前,看着晨曦中的北京城。
暴风雨,真的要来了。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此刻正驾车穿越晨雾,驶向那个等待着他的战场——九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