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站在皇城高台边缘，指尖还残留着那封信的余温。风从东面吹来，带着战后焦土的气息。他没有回头，但知道凤昭就在身后，和他一样望着远处。
百姓已经散去大半，广场上只剩几个孩子在捡纸屑。他们举着纸扎的剑和刀，嘴里喊着英雄的名字。一个老妇人端着碗走过，把热汤递给守夜的弟子。那碗冒着白气，落在石阶上留下一圈水渍。
凤昭走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你还记得刚才那个影子吗？”
“记得。”他说，“灰袍，拿书。”
她没再问下去。两人并肩站着，谁也没动。昨夜的事像一块石头压在胸口，拆不开，也咽不下。
突然，三道青焰冲天而起，在天音阁方向炸开。那是紧急召集令，百年不现一次。紧接着钟声响起，一声接一声，敲得人心发紧。
脚步声由远及近。五名天音阁弟子快步登台，领头那人手持鎏金令符，衣襟上绣着竹笛纹。他们站定后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奉长老命，请寒山首席与玄甲统帅即刻赴议。”为首弟子开口，“秘卷现世，需双强护行。”
萧云谏眉头微动。他知道秘卷是什么。百年前天音阁曾因它引发内乱，后来封存于地宫，再未出世。如今突然现形，绝非偶然。
“为什么是我们？”凤昭问。
“您二位刚平九幽残党，威望最重。”那人回答，“且昨夜观星台测算，唯有剑心与凤焰同行，方可保卷无虞。”
这话一出，周围空气都沉了几分。
萧云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袖中玉简安静如常，可他能感觉到一丝异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拉扯。不是听潮的时间，也没有低语浮现，但他知道，这任务来得不对劲。
凤昭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回去。
他们都明白，这不是邀请，是命令。三派联合议事，通缉令已下，昆仑传信使刚走，现在又来秘卷。节奏太快，快得像有人在背后推着走。
“百姓已经开始传了。”另一名弟子补充，“说英雄要护宝书上路，孩童都在唱童谣。”
果然，不远处传来稚嫩的声音：“剑出斩魔，凤火燃夜，英雄护卷走天涯——”
孩子们拍着手跳起来，笑得满脸通红。
老妇人又走过来，这次手里捧着两块干粮：“你们又要走了吧？吃点东西再走。”
萧云谏接过，指尖碰到她的手背。那双手粗糙裂口，却很稳。他想起昨夜那封信上的火漆印，眼睛图案还在掌心发烫。
“你听过真正的心猿之声吗？”
这句话又浮现在脑子里。
他忽然懂了。这场护送，可能就是答案。对方不是在试探他有没有听潮录，而是在等他走出下一步。
“我应。”凤昭忽然开口。
声音不大，但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她将日曜刀往前一递，交给随行副官，只留月泠在身侧。披风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内衬的并蒂莲。颜色很淡，像用旧了的墨迹。
萧云谏把干粮放回碗里，空手交还。他的手指在剑柄上停了一瞬，然后说：“我也去。”
话音落下，人群爆发出欢呼。有孩子蹦跳着喊：“英雄出发啦！”更多人围上来鼓掌，仿佛胜利又来了一遍。
可他知道，真正的局才刚开始。
天音阁弟子递来任务文书，羊皮纸上盖着三方印章。凤昭接过，扫了一眼内容便收进怀里。上面写着：秘卷暂存藏书阁密室，三日后启程送往中洲地宫封存，期间需轮值守卫，首日由寒山首席与玄甲统帅共同负责。
“不能立刻转移？”萧云谏问。
“卷中有灵。”弟子苦笑，“强行移动会引动音煞反噬，必须等到月相交汇之夜才能启行。”
萧云谏眼神一闪。
月相交汇……正是子时听潮最稳定的时候。
他袖中玉简又颤了一下。这次比之前明显，像是回应什么。
“我们走吧。”凤昭转身，“先去看卷。”
一行人离开高台，向皇城西侧走去。沿途经过昨夜战场，断墙还在，上面贴着镇魔符纸。有些地方黑气未散，被符纸压住，微微起伏。
“这地方不太干净。”凤昭低声说。
“有人想让我们走这条路。”萧云谏看着脚下的石板。裂缝走向像是刻意引导，直通藏书阁大门。
他们没停下，继续前行。
藏书阁建在石台之上，四角挂铜铃，风吹时发出轻响。门前两名守卫见他们到来，立即拉开铁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