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无奈

第232章 沉默的代价

“这么巧?”李静的声音发颤。

“更巧的是,”王芳继续说,“医院几个主要出入口的监控倒是好的,但人流车流太大,而且……”她看了一眼陈远,“对方如果是有心人,避开或者伪装,并不难。保卫科的人陪着我看了一会儿,没发现特别明显的可疑人物。”

精心挑选的盲区。这意味着,那个丢烟盒的人,很可能对医院的监控布局有一定了解。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人不寒而栗。

陈远闭上眼,胸腔里那股闷痛似乎更剧烈了。不是伤口疼,是一种无处发泄的郁结。你明知道有危险在靠近,却连对方是谁、在哪里、如何出手都看不清。你想起身战斗,却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你想报警求助,证据却像沙子一样从指缝流走,只剩下一丝令人不安的痕迹。这种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的感觉,是成年人世界里最深的一种无奈——你拼尽全力,可能连对手的衣角都摸不到。

“那个符号,”陈远睁开眼,看向王芳,“有头绪吗?”

王芳摇摇头:“我拍了照片,发给了几个朋友问,包括之前帮忙递话的那位。暂时还没人认识。不像常见的标记或涂鸦,可能具有私人性质,或者……是某个小圈子里才懂的意思。”

线索似乎又断了。房间里的空气更加滞重。

下午,刘医生来查房,对陈远尝试站立给予鼓励,但也严肃提醒必须循序渐进,避免因摔倒或用力过猛导致伤口开裂、甚至内出血。“康复急不来,尤其是你这种大面积胸膜剥离的,恢复期以月计算是正常的。心理不能太焦虑,焦虑影响内分泌,不利于恢复。”

陈远听着,只能点头。医生说的每一条都正确,都科学,都是为了他好。可他心里那团火却在灼烧:以月计算?他的家人等得起几个月暴露在未知的威胁之下吗?成年人的无奈在于,你个人的危机时间表,与客观世界的运行规律、与他人(哪怕是善意的他人)的认知节奏,常常是错位的。你的火烧眉毛,在别人看来可能只是“需要克服的阶段性心理问题”。

医生走后,护士来挂今天的最后一瓶消炎药。看着药水一滴滴落下,陈远忽然问:“护士,我大概还要住多久院?总费用……现在多少了?”

护士愣了一下,看了看一旁的李静和王芳,才委婉地说:“这个要看刘医生的评估,一般您这种情况,顺利的话,术后两周左右复查没问题可以考虑出院。但后续还需要定期复查和休养。费用……您可以让家属去住院部一楼查询一下每日清单。”

陈远不再说话。钱。这是一个他从苏醒后就在刻意回避,但无时无刻不压在心头的大山。手术费、药费、住院费、李静和孩子们的开销……家里的积蓄能撑多久?出院后暂时无法工作,收入从何而来?现实的铁拳,从来不会因为你正在遭遇厄运就推迟落下。它冷酷地、按部就班地碾过来,让你在对抗疾病和恐惧的同时,不得不分心去计算银行卡里还能撑多久的数字。这是另一种更普遍、也更沉重的成年人无奈——生存的gravity,永远在线。

李静显然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脸色白了白。王芳适时开口:“费用的问题先别太焦虑,医保能报销一部分。另外,陈大哥你这属于工伤,后续赔偿和误工费,等事情处理完,都是可以主张的。现在最关键是把身体养好。”

道理都懂。但“后续”、“处理完”、“主张”这些词,都意味着等待和不确定。而账单,是每天都会实实在在更新的。

夜幕再次降临。城市的霓虹透过病房窗户,在天花板上投下模糊晃动的光斑。小宝在陪护床上睡着了,陈曦也喝了奶睡去。李静靠在椅子上,眼皮沉重,却不敢深睡。

陈远毫无睡意。他听着走廊里偶尔响起的推车声、脚步声,每一道陌生的声响都让他肌肉紧绷。他盯着天花板上的光斑,大脑不受控制地运转:那个符号到底什么意思?江大川收到警告了吗?他会是什么反应?下一次来的会是什么?烟盒?还是更直接的东西?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辗转间,伤口被牵动,一阵刺痛。他闷哼一声,强迫自己停止思考,专注于呼吸。缓慢地吸气,感受氧气进入尚且完好的部分肺叶,再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呼出,避免震动胸廓。这是护士教他的呼吸训练,为了促进肺复张和预防肺部感染。

在这一呼一吸之间,在疼痛的间隙里,一种更深沉的东西慢慢沉淀下来。那不再是单纯的愤怒、焦虑或恐惧,而是一种认清了现实狰狞面目后的、冰冷的清醒。成年人的无奈,就在于你清楚地知道前路荆棘密布、危机四伏,知道你力量有限、时间紧迫,知道有很多问题暂时无解,知道每一步都可能踩空……但你没有退路。身后就是你要守护的人。所以,你只能把所有的无奈嚼碎了,咽下去,让它变成骨头里的钙,让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在这令人窒息的迷雾中,一寸一寸地,把自己重新铸造成盾牌。

拔管后的第六天,在沉默、焦虑和对现实的反复掂量中,即将过去。窗外的光影微微偏移,夜晚最深沉的时刻,就要来了。陈远在黑暗中,极其缓慢地、尝试着,再次曲起了膝盖。

一点一点地,微不可查地,积蓄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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