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被戳破,皇后急切道:“太后也是做额娘的,难道不能体会儿臣的心吗?儿臣已失去了三个孩子,唯有璟瑟长成。儿臣的病皇额娘也猜到了吧,皇额娘真的忍心,让儿臣含恨而终,不得见自己的女儿吗!”
太后脸上有不忍,闭了闭眼,道:“正因哀家同样是一位额娘,才知晓,不能因一时心软,就舍下恒媞的终身。”
皇后好容易平复了心绪,面上也不复软弱之色:“皇额娘既这样说了,那么儿臣受教。皇上早已说起为璟瑟相看,儿臣也早有人选,只是不曾说出而已。唯今之计,儿臣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了,趁早向皇上禀明要紧。”
太后冷笑一声:“好!不愧是哀家亲自选的儿媳。可惜!在这个关头提起,皇帝未必肯信!”
皇后沉声道:“儿臣刚失了永琮,又拼着这条性命为皇上周全。看在儿臣夭折的三个孩子,和富察氏的忠心的份上,皇上不会不给儿臣这个体面。”
皇后此言已有赴死之意,太后一时也惊住了,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个久未好好相处的儿媳。
因是深夜,殿中的烛火略显昏暗,照出了皇后脸上因枯瘦而显出的沟壑,乍然看去,竟比保养得宜的太后更显老态。
太后久经风雨,当下也是心酸。但终是自己的女儿更要紧,狠下心道:“皇后一心顾着璟瑟,不惜拿曾夭折的三个孩子来说。可大格格和永琏都是病弱而亡,没什么好追究的。永琮的死,皇后便全然不顾了么。”
皇后只是茫然:“永琮的死?永琮不是染了痘疫……”
太后的神情告诉她,不是这么简单。皇后有一瞬的清明,是了、是了!她和慧贵妃将整个紫禁城管得密不透风,春娘怎么就得了痘疫了?怎么就传给永琮了!
看着她愈发痛心,太后淡然道:“若非这场蹊跷的痘疫,永琮已经两岁了,如今,也该在这东巡的路上了。”
太后的话字字锥心,在皇后身上刺出满身血洞,那是痛失爱子的泣血、是翻腾着不甘的泪血。
她顾不得仪态,膝行至太后跟前,道:“太后!太后必然知晓内情,求太后告诉我!让我的永琮不要死不瞑目!”
太后伸出手,轻轻抚着皇后的鬓发,如一位慈祥的母亲,说出的话却令人齿寒。
“哀家是知道,但说与不说,对哀家而言都没什么意义。皇后不必与哀家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也不必想着去告诉皇帝。若真叫你拿捏了,哀家白在宫中这些年了。”
是啊,今日之事密不外宣,太后又是长辈。无论她怎样说,皇帝只怕都会以为,皇后是以此相胁,不肯许嫁璟瑟。
皇后尚在犹豫,太后幽幽叹道:“做额娘的,没能保住孩子已是大过。总不能连害他的人也找不出来,孩子背着仇恨,哪肯往生?”
泪终于落了下来,冲散了皇后精心敷在面上的脂粉。她这个额娘,是如此的无用。永琏死时不能手刃仇人雪恨,难道也不能为永琮报仇吗?
俯在太后的膝上,皇后终于从煎熬中挣扎出来:“皇额娘,求您看在璟瑟……将要许嫁科尔沁部的份上,告诉儿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