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的头皮瞬间炸开,他想停下,双腿却像被灌了铅。镜中的陈默突然抬起右手,对着他的后脑勺抓来,指甲尖利如刀。
现实中没有任何触感,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后颈一阵剧痛,像是真的被抓伤了。伸手一摸,指尖沾着温热的液体 —— 血。
“嗬嗬…… 第三子……” 镜中的陈默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黑黄的牙齿,“属木…… 死于……”
后面的话淹没在影子涌来的沙沙声里。林峰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看到镜中的自己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对着镜面,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个清晰的符号。
和赵磊手腕上的一样,和死者身上的一样,和祖父日记里的一样。
他这才想起,刚才在宿舍整理笔记时,笔记本上莫名出现的符号,原来不是凭空出现的。
那是死亡预告。
走廊里的应急灯彻底熄灭了。黑暗中,林峰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僵硬,右手不受控制地越抬越高。他能听到无数细碎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说话,那些声音渐渐汇成一个清晰的旋律 —— 和昨晚镜子里传出的歌谣一模一样。
就在意识即将被吞噬的瞬间,他的手指触到了口袋里的硬物。是那本从祖父老宅带回来的日记。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掏出日记,胡乱翻开。手电筒的光从手机屏幕漏出来(不知何时开机的),照亮了其中一页 ——
“1943 年七月初七,镜阵成。七子需以血为引,方能唤醒先祖。三子属木,忌铁器,喜阴湿……”
后面的字迹被水渍模糊了,但 “忌铁器” 三个字异常清晰。
林峰的目光落在散落在地的玻璃渣上。玻璃算铁器吗?不知道。但他现在只有这个能指望了。
他抓起一把碎玻璃,朝着身后的穿衣镜狠狠扎过去。
玻璃刺入镜面的瞬间,刺耳的尖叫响彻走廊。林峰感觉后颈的剧痛骤然消失,那些缠绕在身上的影子像潮水般退去。他喘着粗气回头,穿衣镜已经裂成了蛛网,镜中的陈默人影正在慢慢淡化,脸上带着不甘的怨毒。
可就在人影彻底消失前,林峰看到了对方最后一个口型。
那个口型对应的字,是 “图书馆”。
手电筒的光突然熄灭了。黑暗中,林峰的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这次显示的不是照片,而是一条未读短信,发件人未知,内容只有一个符号 —— 正是那个纠缠不休的诡异图案。
而短信发送的时间,是明天凌晨三点。
他的心脏骤然缩紧。明天凌晨三点,图书馆会发生什么?第三子是他吗?如果不是,那又是谁?
走廊尽头传来了脚步声,很轻,像是女人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林峰握紧手里的碎玻璃,后背紧紧贴住冰冷的墙壁,眼睛死死盯着黑暗深处。
那个方向,是图书馆的位置。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和刚才听到的歌谣节奏完美重合。黑暗中,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慢慢浮现,穿着褪色的旗袍,长发垂到脚踝,右手缓缓抬起,掌心对着他的方向。
掌心的位置,映着一点微弱的光,像是嵌着块镜子碎片。
林峰的呼吸彻底停滞了。他认出那件旗袍,祖父的日记里夹着的老照片上,那个主持仪式的女人,穿的就是这件。
女人的身影在黑暗中越来越清晰,她的脸藏在长发后面,只能看到嘴角向上弯起的弧度,和镜中所有的人影一样,诡异而满足。
“找到你了……” 女人的声音像浸过水的棉絮,又冷又湿,“我的…… 第三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峰感觉右手突然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他低头看去,黑暗中,自己的右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个血洞,鲜血正汩汩往外冒,在地板上汇成一个不断扩大的符号。
而那个符号的形状,和他在笔记本上、手机上、死者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消防通道被撞开的声音,赵磊的呼喊声穿透黑暗:“峰子!你在哪儿?!”
女人的身影突然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高跟鞋的声音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远去,留下满走廊的霉味。
林峰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掌心不断涌出的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 明天凌晨三点,图书馆,必须去。
因为他知道,那个女人说的 “第三子”,不是他。
而是赵磊。赵磊的生辰八字属木,而他自己,属金。
祖父的日记里写过,五行相克,金能克木。
他必须去救赵磊。
可当他挣扎着站起来时,却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墙壁上扭曲变形,慢慢和地上的血符号融为一体。影子的右手高高抬起,指向图书馆的方向,掌心同样印着那个诡异的符号。
像是在指引,又像是在召唤。
走廊里的灯光重新亮起时,林峰已经不见了。只有墙壁上的影子还保持着抬手的姿势,血符号在灯光下泛着暗红的光,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消防通道的门口,赵磊的呼喊声越来越近,他手里的手电筒光柱在走廊里晃动,照亮了散落一地的玻璃渣和黑色的液体痕迹。
而在他身后的楼梯拐角,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的人影正缓缓站直,右手举过头顶,掌心对着他的背影。那人影的脸藏在帽檐下,只能看到嘴角露出的、和镜中人影如出一辙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