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馆长没回答，只是突然转身往值班台走。他的步伐快得不像个老年人，藏青色的毛衣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残影。林峰和赵磊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
值班台后面的隔间比想象中宽敞，墙角堆着十几个纸箱，上面贴着 “待销毁” 的标签。张馆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哗啦哗啦地翻找着，最后挑出一把黄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两只交缠的蛇。
“你们知道建校前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他突然开口，背对着他们，声音低沉，“是乱葬岗。日本人占领那会儿，在这里杀了七十二个反抗的学生，尸体就直接埋在图书馆现在的位置。”
赵磊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往林峰身边靠了靠。
张馆长转过身，手里拿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那七十二个学生里，有个姓林的，是你们林家的先祖吧？” 他把盒子放在桌上，用那把黄铜钥匙打开锁扣，“他当年带头反抗，被日本人砍了头，头就挂在现在的古籍区门口。”
盒子里铺着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枚生锈的校徽，还有半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群穿着旧式校服的学生，站在图书馆的地基前，最左边的年轻人眉眼间和林峰有七分相似，脖颈处隐约能看见个红色的印记。
“他死前发过誓，说要让背叛者血债血偿。” 张馆长的手指抚过照片上的年轻人，“后来学校盖图书馆的时候，挖出来七十二面铜镜，镜面都朝着地下，像是在镇压什么东西。”
林峰的心脏猛地一缩：“镇压谁？”
“镇压那些没闭眼的冤魂。” 张馆长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可有人不乐意啊，非要把铜镜挖出来，说是什么家族遗物。结果呢？挖出来第一面镜子的那天，工地上就死了三个人，死状和你们学校最近死的学生一模一样 —— 都是被自己吓死的。”
赵磊突然捂住嘴，冲进隔间外的洗手间干呕起来。林峰死死盯着那个木盒子，突然想起祖父日记里的一句话：丙午年秋，掘地三尺，得镜七十二，镜中见故人，血光现。
“是我祖父挖的？” 他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张馆长点了点头，从盒子里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图书馆的平面图，每个角落都标着符号，其中古籍区的位置画着个醒目的圆圈。“你祖父当年是历史系的学生，他找到那些铜镜后，偷偷藏起来七面。从那以后，图书馆就没安生过，每隔七年就会死七个人，死在和镜子有关的地方。”
洗手间里传来水龙头打开的声音，赵磊的干呕声渐渐停了。林峰的指尖冰凉，他突然意识到，李娜死在宿舍的穿衣镜前，第二个死者是在浴室的镜子旁被发现的，加上祖父日记里提到的失踪案，时间间隔正好是七年。
“那现在……” 他的声音发颤，“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张馆长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平面图上的圆圈。那里除了符号，还写着两个字：祭品。
就在这时，洗手间里突然传来赵磊的尖叫。林峰和张馆长同时冲出去，只见赵磊正对着洗手池的镜子，脸色惨白如纸。镜子里的他嘴角裂开一个诡异的弧度，正用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而现实中的赵磊，双手死死地按着头，像是在抵抗什么。
“别看！” 张馆长突然把墙上的灭火器砸过去，镜子 “哗啦” 一声碎成无数片。
碎片里，无数个赵磊的倒影都在笑，笑声尖锐刺耳，像是用指甲刮过玻璃。
林峰突然注意到，张馆长的影子在满地的碎镜片里，正慢慢站起来，比他本人高出一个头，手里还握着一把沾血的匕首。而现实中的张馆长，正背对着他，慢慢转过身，脸上带着和镜中赵磊一样诡异的笑容。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留着这本书吗？” 张馆长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因为每一代守护者，都要亲手选出新的祭品啊。”
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麻绳，麻绳的末端打着个死结，和李娜脖子上的勒痕形状完全相同。而在他身后的碎镜片里，那个高大的影子已经举起了匕首，刀尖正对着林峰的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