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哨音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向右看——齐!”
“刷!”数百人转头的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个人,皮靴后跟磕碰的声音清脆有力。
“正步——走!”
伴随着雄壮的口令,方阵开始移动。士兵们高抬腿,猛地砸向地面,每一步都发出沉重的巨响,仿佛大地都在随之震颤。他们手中的步枪随着手臂的摆动,划出一条条笔直的线,刺刀的寒光连成一片,晃得人睁不开眼。
贡觉和他的同伴们彻底被镇住了。他们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这不是军队,这是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他们中的一些人曾经在江孜见过英国人的军队,但即便是那些红毛鬼,其军容严整,似乎也比不上眼前这支队伍。
分列式结束后,钟怀国又下令进行了武器操演。士兵们熟练地分解、结合步枪,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接着是刺杀术的演练,吼声震天,杀气腾腾。最后,几挺被擦拭得油光发亮的马克沁重机枪被抬了出来,对着远处的土坡进行了一次短促的射击。
“哒哒哒哒……”
火舌喷吐,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而出,远处的土坡瞬间被打得尘土飞扬,草皮翻卷。那沉闷而连贯的咆哮声,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每一个代表的心上。
贡觉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兴奋。他扭过头,看到身边的同伴们,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同样的光芒。那是希望的光,是信心的光!
有了这样一支精锐的军队,活佛的回归,便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愿望!
怀着激荡的心情,贡觉一行人终于在禅房里见到了九世班禅。他们行了最隆重的大礼,将头深深地埋在地毯上。
“都起来吧。”班禅的声音温和而充满力量。
众人起身,抬起头,激动地看着宝座上的活佛。
“辛苦你们了。”班禅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后藏,现在如何了?”
贡觉上前一步,详细地汇报了近几年的情况。他讲述了噶厦政府如何排挤扎什伦布寺的势力,如何加重百姓的赋税,言语中充满了愤慨。
“不过,活佛,”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这两年,牧民的日子,倒是比以前好过了一些。这都多亏了从云南来的一个商队。”
“哦?云南的商队?”班禅心中一动。
“是的,他们自称是‘滇藏食品罐头公司’的。”贡觉解释道,“他们大量收购我们的牦牛,价格给得非常公道,从不欺压我们。他们生产出的牛肉罐头,听说卖到了很远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他们运来了我们最需要的东西。”
另一位来自江孜的代表抢着说道:“是啊,活佛!他们运来的‘霜雪盐’,又白又细,价格比我们以前吃的粗盐还便宜。还有他们的茶,醇厚耐泡。最金贵的是药品,好几次我们部落有人得了急病,都是靠他们带来的药救了命!现在,牧民们都盼着他们的商队来。”
班禅静静地听着,心中豁然开朗。
那支精锐的护寺团,来自云南。
这些改善民生、收拢人心的商队和物资,也来自云南。
那位素未谋面的云南督军林景云,他的布局,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深远。他不仅给了自己一支可以倚仗的利剑,更在为自己铺就一条收复民心的坦途。
他看着眼前这些因为看到了希望而重新振作起来的旧部,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在胸中激荡。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南方。那片云雾缭绕的土地,此刻在他眼中,不再遥远。
“贡觉,”班禅转过身,声音沉稳而有力,“你回去告诉大家,要尽一切可能,与云南的商队加深联系,扩大贸易。他们需要什么,我们就提供什么。我们需要什么,就向他们购买。”
“这是我们的朋友,是我们真正的助力。”
“你们要让他们知道,扎什伦布寺的大门,永远为他们敞开。”
贡觉等人重重地点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班禅深吸一口气,他能感觉到,返回后藏的路,已经不再是镜花水月。一条由钢铁和民心铺就的大道,正在他的脚下,缓缓延伸开来。而这条路的根基,早已被那位远在昆明的盟友,牢牢地打入了雪域高原的土地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