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寝殿内一片死寂,唯有两道呼吸声交错。
赵远睡得很沉,呼吸平稳悠长,彻底卸下了所有防备。
而隔壁床榻上,厉九幽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自己搏斗。
两种念头在他的神魂中冲撞、撕扯,几乎要将他的人格彻底撕裂。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疯狂叫嚣,那是属于骨魇殿主的意志,冰冷、暴虐,充满了占有欲。
它说:【他是我的。】
另一个声音则微弱如风中残烛,那是属于“九幽”的本能,卑微而纯粹。
它在哀求:【……是少主。必须……保护他。】
“我的……”
“……少主。”
他踉跄着起身,一步步走向赵远的床榻。周身不受控制地溢出丝丝缕缕的魔气,寝殿内的桌椅、烛台、杯盏都开始微微颤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他终于走到了赵远的床榻边,那张沉睡的脸庞近在咫尺。
他缓缓伸出手,悬在赵远的脸颊上方。
指尖因两种意志的对抗而剧烈颤抖。
是抚摸,还是掐住?是守护,还是囚禁?
烦躁与混乱让他几欲发狂。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赵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眉心微微蹙起,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呢喃出两个字。
“九幽……”
这声轻唤,不带任何敬畏,也没有丝毫恐惧,就像在呼唤一个陪伴已久、可以全然信赖的旧友。
刹那间,仿佛一道清泉浇熄了燎原烈火。
厉九幽全身一僵。
寝殿内沸腾的魔气瞬间平复,那股属于骨魇殿主的、疯狂叫嚣的意志,竟在这声柔软的呼唤下,竟短暂地退去了。
而属于“九幽”的那个卑微而纯粹的本能,第一次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悬在半空的手,迟疑了许久,终于缓缓落下。
他俯下身,动作笨拙又小心,轻轻为赵远掖了掖被角。这个动作,对于一个挥手间便能覆灭一座城镇的魔道巨擘而言,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轻柔得不可思议。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回自己的床榻,而是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一夜未动。
……
第二天清晨,赵远悠悠转醒。
神魂消耗过度的后遗症还在,头有些昏沉,但他很快便察觉到身旁有人。
他偏过头,正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厉九幽就坐在那,一夜未睡,眼底带着一片淡淡的青黑,整个人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与……茫然。
赵远愣了一下,随即故作轻松地笑了。
“九幽哥这是怕我跑了,亲自看守?”
他想用玩笑缓和这有些古怪的气氛。
然而,对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或霸道或调侃地回应。
厉九幽只是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极其艰难。过了许久,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少主。”
这两个字,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带着五百年的尘埃与挣扎。
寝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赵远脸上的笑意也僵住了。他从那双混乱的眼底,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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