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墨风果然送来了上好的疗伤丹药,一并送来的,还有一床干净柔软的被褥。
他什么都没问,放下东西就走了,全程冷着一张脸,仿佛宋宇琛是什么洪水猛兽。
接下来的日子,赵远果然说到做到。
他每天都会来跨院一趟,有时是上午,有时是下午,时间全凭他心意。他每次来,手里都拿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今天是一本《神州异兽食谱》,他指着上面“龙肝凤髓”的菜名,煞有介事地问宋宇琛:“喂,你们龙族的肝,真是这个味儿吗?”
宋宇琛靠在床头,闭着眼,懒得理他。
明天他又捧来一个琉璃瓶,里面装着几只活蹦乱跳的七彩小鱼,献宝似的凑到宋宇琛面前:“看,这是我娘养的‘云华锦鲤’,据说能吐泡泡,吐出来的泡泡都是香的。送你两条,解解闷。”
宋宇琛依旧不作声。
赵远也不气馁,自顾自地把瓶子放在桌上,自己趴在旁边看得起劲。
他话很多,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说,宋宇琛在听。
他会抱怨他爹赵北辰又检查他功课,说他剑法不够凌厉;也会炫耀他娘苏雪璃又炼出了什么新丹药,偷偷塞给他当糖豆吃。
当然,他提到最多的,还是那个待在寒潭的九幽。
“九幽最怕冷了,我爹却偏要把他关在寒潭里,说是磨练他的心性。可我觉得,我爹就是故意折腾他。”赵远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忿和心疼。
“上次我偷偷拿厨房的‘火晶石’想给寒潭加加温,结果差点把后山给煮开了。我爹要罚我,是九幽哥站出来替我认了错,被罚在玄冰上一动不动跪了一天一夜。”
“他还总和我说,我娘头上的‘星辰宝钗’是世上最温柔的光。他只敢远远地看着,说那是夫人的东西,他不能有半分不敬。”
“我娘后来知道了,想让他拿近点瞧瞧,他却恭恭敬敬地退后一步,轻声说‘先生与夫人的东西,九幽不敢僭越’。”
宋宇琛默默地听着,心里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侍女九幽”的印象,愈发清晰和……同情。
一个怕冷、温柔、隐忍,却默默守护着眼前这个少主的丫头。
这天下午,赵远又来了。
他没带什么新玩意,只是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托着下巴,一脸苦恼地看着宋宇琛。
“喂,大块头。”他难得没有嬉皮笑脸,“你那半截角,还能长出来吗?”
宋宇琛终于睁开了眼。
这些天,他身上的伤在丹药的效力下已经好了大半,只是断角处依旧隐隐作痛,那是力量流失的根源。
他摇了摇头。
“长不出来了?”赵远追问。
宋宇琛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很难。”
“那就是还有希望?”赵远眼睛一亮,“我娘说,天材地宝里,有一种叫‘龙涎香续骨膏’的,专治这种伤。不过那玩意儿比登天还难找。”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储物袋,在宋宇琛面前晃了晃。
“这是我攒了好几年的零花钱,还有偷偷藏起来的宝贝。等我再攒攒,说不定就能给你买一小盒了。”
宋宇琛看着那个绣着歪歪扭扭小剑的储物袋,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赵远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帮我?”
“哦,这个啊。”赵远挠了挠头,理所当然地说,“你是我捡回来的,我总得负责吧?再说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太丑了,影响我院子里的风水。”
他嘴上嫌弃,却又把那个储物袋往怀里塞了塞,动作小心翼翼。
宋宇琛心中蓦然一动。眼前这少年随心所欲、理直气壮的模样,让他恍惚间看到了从前的自己——那个还不知道自己半人半龙血脉,身为宋家大少主,恣意张扬的宋宇琛。
宋宇琛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少年就像一颗小太阳,行事全凭喜好,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暖意,霸道地闯进他冰冷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