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像一阵风刮回跨院,人还没到,咋咋呼呼的嚷嚷声就先传了进来。
“大块头!大块头!”
宋宇琛刚把那只山鸡收拾好,闻声从厨房里探出头,就看见赵远满脸通红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
“成了!我爹他……他同意了!”
“慢点说。”宋宇琛递过去一杯水。
赵远也顾不上喝,献宝似的比划着:“我跟我娘一说,我爹就来了,那脸黑得,跟咱们后山那块最黑的石头一样!他二话不说,就把我拎到了演武场。”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他指着一百丈外的一个铜钱,就那么小!”赵远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小小的圈,“给我一把叫‘惊鸿’的弓,重得要死,说,射穿它。”
宋宇琛安静地听着,手上擦拭血渍的动作没停。
“我射了三次,全歪了!我当时就想,完了,这辈子都得跟那套破剑法死磕了。”赵远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眉飞色舞,“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就想起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刚柔并济’,脑子一抽,就把练剑的气用在拉弓上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然后,咻——”他做了个拉弓射箭的动作,“一道光,跟龙似的,就那么扭了一下,叮!中了!”
赵远学着他爹赵北辰的样子,板起脸,清了清嗓子:“‘将剑诀的意,融于弓道之中,确有几分巧思。’”
他学得惟妙惟肖,最后又凑到宋宇琛面前,压低了动静,神神秘秘地说:“最重要的是,我爹说,‘让你那个朋友好生修养’。”
”他承认你是我朋友了!大块头,你真是我的福星!”
少年的快乐纯粹又直接,像山巅的日光,不带一丝杂质。
宋宇琛给他添了些茶水,配合地问:“那《沧溟龙吟剑诀》,你还要继续练?”
“练啊!爹都发话了,敢不练吗?”赵远苦着脸,“不过现在感觉不一样了,以前觉得是拖着条死龙,现在嘛……好像能让它飞起来了。”
他折腾了一下午,又兴奋过度,这会儿疲惫感涌了上来,靠着石桌,眼皮开始打架。
“我先眯会儿,晚饭……晚饭你做。”
没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就在安静的院子里响了起来。
宋宇琛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拿起一件外衣,轻轻盖在了他身上。
院子里很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这让他想起了三个多月前,被叫去主峰的那个夜晚。
那晚的月亮,和今夜一样,被云层遮蔽,透着几分不清不楚的凉意。
玄冥宗宗主的书房里,燃着能安定心神的檀香,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让空气比寒潭的水还要凝重。
赵北辰就坐在主位上,没有看他,只是在擦拭一柄长剑。那柄剑通体冰蓝,剑身上有星辰般的光点在流转。
良久,他才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
“你的家,你的族人,都毁于魔染的龙族之手。你想报仇吗?”
宋宇琛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仇恨的火焰几乎要从胸腔里喷薄而出。那些画面,母亲的悲鸣,父亲最后的决绝,族人的鲜血,日日夜夜都在他的梦里灼烧。
“想。”他回答,只有一个字。
“很好。”赵北辰放下长剑,终于正视他,“我可以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他站起身,走到宋宇琛面前。这位玄冥宗宗主的身形极其高大,投下的影子能将宋宇琛完全笼罩。
“我给你三年时间。这三年,你可以在玄冥宗安心修养,宗门内的灵丹、功法,除了核心禁术,都对你开放。我会为你重铸肉身,稳固神魂。”
宋宇琛没有出声,他等着对方说出条件。
他不信,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
“我的条件只有两个,”赵北辰伸出一根手指,“首先,你要将你宋家的绝学,《沧溟龙吟剑诀》,一字不差地,教会我的儿子,赵远。你要做的,就是让他真正领悟这套剑诀的‘意’,而非皮毛。”
宋宇琛的身体僵住了。
《沧溟龙吟剑诀》是东海宋家的立族之本,是刻在血脉里的传承,除基础篇外,从不外传。
赵北辰像看穿了他的迟疑,继续说道:“这既是条件,也是对你的考验。我需要判断,你是否有资格去完成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