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赵远是被主殿的传讯弟子叫醒的。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心里还惦记着宋宇琛那锅没喝完的汤,嘴里嘟囔着:
“我爹一大早找我干嘛?又要查我功课?”
那弟子躬身道:“宗主有令,少主速回主殿,不得延误。”
赵远撇撇嘴,只好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匆匆赶往主殿。
他想着快去快回,宋宇琛那家伙应该还在院里等他一起练剑。
一踏入玄冥宗主殿,他就感觉气氛不对。父亲赵北辰背手立于殿中,一旁的母亲苏雪璃脸上虽挂着浅笑,却也难掩一丝疲惫。
而在父亲身侧,站着一个削瘦的青年。
那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短打,身形单薄,皮肤是久不见光的青灰色。他低垂着头,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赵远怔在原地,脚步再也挪不动分毫。
“九幽?”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那青年身体微微一颤,缓缓抬起头。眉心那小小的镇魔柱图案,颜色深得发黑。他看着赵远,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你出关了!”赵远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又惊又喜,“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寒潭那鬼地方,你待了足足两年!”
九幽的胳膊很凉,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那股寒意。他任由赵远抓着,只是轻轻地、几不可察地往后缩了一下。
赵北辰咳了一声,“九幽刚出关,身体还很虚弱,你莫要拉拉扯扯。”
赵远这才松开手,但依旧围着九幽打转,上上下下地看,“瘦了好多。脸色也差。爹,你也太苛刻了!”
“他在努力修行,这两年你倒是在外面逍遥自在。”赵北辰的话不重,却让赵远脸上一热。
“我……”赵远语塞。
“好了,”苏雪璃走过来,将一件披风搭在九幽肩上,“九幽,先回房歇息,我让厨房给你炖了温养神魂的汤。”
九幽这才开口,嗓音沙哑干涩,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多谢宗主,多谢夫人。”他顿了顿,又看向赵远,“我……想让你陪我。”
他的手,抓住了赵远的衣袖,抓得很紧。
赵远心头一软,那点要去喝宋宇琛的粥的念头,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拍着胸脯保证:“行!我陪你!你想干嘛我都陪你!”
他扶着九幽,感觉怀里的人轻飘飘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他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只想着要把这两年欠的都补回来。
宋宇琛在跨院里等了一上午。
他把院子里的石桌擦得一尘不染,剑也练了两遍。他估摸着赵北辰找赵远,无非就是训话,顶多半个时辰就该回来了。
可日头从东边升到头顶,又开始往西边偏,院门还是纹丝不动。
厨房里温着他特意早起熬的粥,已经热了一遍又一遍。
他走到院门口,朝主殿的方向望了望,最终还是退了回来。
赵远不是小孩子,在宗门里,不会有事。或许,是被宗主罚抄经文了?
他想起赵远提起父亲时那副头疼的模样,不禁失笑。
晚饭,宋宇琛一个人对着两副碗筷,默默吃完了。
第二天,赵远还是没有出现。
宋宇琛心里开始有些不安。
以赵远的性子,就算被罚,也会想办法溜出来透个气,不可能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他走出跨院,在附近转了转,想找个弟子打听一下。可遇到的几个外门弟子,一见他就绕着走,神情古怪。
而此刻的赵远,正被九幽缠得脱不开身。
“阿远,我头疼。”九幽靠在床头,脸色苍白。
赵远立刻端来一杯温水,“是不是寒气入体还没散干净?我去找我娘要点霜华露!”
“不用。”九幽拉住他,“你陪我说说话就好。”
“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讲讲你这两年的事。”
赵远便坐下来,从自己如何被“骗”去参加试炼,讲到后来如何练弓,却唯独略过了宋宇琛的存在。
他下意识觉得,在刚出关的九幽面前提另一个人,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