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良今日又来,言及大哥病重,问我可愿助他。我拒之,他冷笑离去。此人野心太大,恐非沈家之福……”
“三日后,大哥病情突然加重,医生查不出原因。我心生疑窦……”
“国良暗示,若我愿合作,事后可分我三成。我怒斥之,他竟威胁要公开当年之事……”
沈砚卿越看心越沉。难道父亲当年的病……也和沈国良有关?
沈雨薇继续:“父亲在日记里怀疑,但你父亲去世时他在国外,没有证据。后来父亲被逐出沈家,他怀疑也是沈国良在背后推动——因为父亲知道得太多。”
“这些日记,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沈砚卿问。
“因为……我也怕。”沈雨薇的眼泪掉下来,“父亲去世后,母亲一直活在恐惧中。她告诉我,沈国良这个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如果我们敢泄露半个字,就活不到第二天。所以我一直藏着这本日记,连母亲都没告诉。”
沈砚卿合上日记本,心情沉重。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沈国良的罪行就不仅仅是雇凶杀人那么简单了。
“雨薇,这些日记,我需要作为证据交给警方。”沈砚卿说,“但你放心,我会安排你和母亲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案子结束再回来。”
沈雨薇摇头:“砚卿哥,我不想走。我想留下来,亲眼看着沈国良受到惩罚。而且……我想回沈家。不是要争什么,只是想堂堂正正地做沈家人,替我父亲赎罪。”
沈砚卿看着她眼里的坚定,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等案子了结,我会向家族委员会提议,恢复你们这一支的名分。但沈雨薇,你要想清楚,沈家这潭水很深,回来未必是好事。”
“我不怕。”沈雨薇擦干眼泪,“父亲做错了事,我应该承担。而且,我也想为沈家做点什么,弥补父亲的过错。”
离开安全屋时,已经是下午四点。沈砚卿坐在车里,手里拿着那本黑色日记本,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
如果父亲的死真的和沈国良有关……那这个仇,就不只是商业竞争那么简单了。
手机响了,是王队长打来的。
“沈总,有个情况要跟你通报。”王队长的声音很严肃,“沈国良在审讯中,突然主动交代了一些事情——关于十二年前,你父亲沈国忠的死亡。”
沈砚卿的心猛地一紧:“他说什么?”
“他说,你父亲当年的心脏病,不是自然发作。”王队长顿了顿,“沈国良承认,他在你父亲的饮食中,长期添加了一种药物,会诱发心脏病。但他坚持说,这只是想让你父亲病退,没想害死他。”
车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沈砚卿握紧手机,指节泛白:“他现在才说这些,想干什么?”
“争取宽大处理。”王队长说,“沈国良的律师提出,如果他主动交代更多旧案,希望能在量刑上考虑。沈总,我们需要你的意见。”
沈砚卿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父亲最后的样子——躺在病床上,消瘦得不成人形,握着他的手说:“砚卿,沈家……就交给你了。”
原来,父亲是被害死的。
“王队长,”沈砚卿的声音冷得像冰,“依法办事。该查的查,该判的判。沈国良想用这个换减刑?做梦。”
“我明白了。”王队长说,“另外,顾明轩那边,那份名单的另一半他交出来了。我们核实了一部分,涉及的人员……级别不低。这个案子,可能会越挖越大。”
“挖,尽管挖。”沈砚卿说,“不管涉及到谁,都一查到底。沈家不怕事,怕的是不敢面对事。”
挂断电话,沈砚卿靠在座椅上,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父亲,爷爷,沈家三代人的恩怨,像一张巨大的网,把他牢牢困在其中。
但这一次,他要亲手撕破这张网。
回到楚清辞所在的安全屋时,已经是傍晚六点。沈砚卿调整好情绪,才推门进去。
楚清辞正在阳台看日落,听到声音回头,对他微笑:“回来啦?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还好。”沈砚卿走过去,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握住她的手,“清辞,如果……如果我说,我想离开沈家,你愿意吗?”
楚清辞一愣:“离开沈家?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做沈家的继承人了。”沈砚卿看着她的眼睛,“我们把沈氏集团交给职业经理人,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就我们三个人,过普通人的生活。”
楚清辞沉默了很久,然后轻声问:“是因为沈国良的事吗?”
沈砚卿没有隐瞒:“他交代了更多罪行,包括……我父亲的死。清辞,沈家这潭水太脏了,我不想让我们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
楚清辞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砚卿,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真的能放下吗?沈家不只是财富和地位,还有责任——对员工的责任,对合作伙伴的责任,对社会的责任。如果你走了,沈家会怎么样?那些依靠沈氏集团生活的人会怎么样?”
沈砚卿怔住了。他没有想到,楚清辞会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
“而且,”楚清辞继续说,“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沈国良犯了罪,该受到惩罚的是他,不是沈家。如果我们因为一个坏人就放弃一切,那才是真的输了。”
她握住沈砚卿的手:“砚卿,我相信你能清理好沈家。你能让沈家重新变得干净、正直。我们的孩子,会在一个被父亲亲手重建的家族里长大,这比逃避更有意义,不是吗?”
沈砚卿看着楚清辞,看着这个看似柔弱却内心无比强大的女人,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是啊,他怎么忘了,他的清辞从来不是需要被保护在温室里的花朵,她是能与他并肩作战的伴侣。
“你说得对。”沈砚卿吻了吻她的手,“清辞,谢谢你。每次我迷茫的时候,你总能给我方向。”
“因为我们是一体的。”楚清辞靠在他肩上,“砚卿,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你要答应我,不要一个人扛所有事。你有我,有奶奶,有秦伯,有那么多支持你的人。”
“我答应。”沈砚卿抱紧她,“清辞,等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我们就结婚。然后,我们一起重建沈家。我要让我们的孩子,为他的姓氏感到骄傲。”
夕阳西下,余晖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一刻的宁静和坚定,比任何誓言都更有力量。
晚上九点,楚清辞洗完澡准备休息时,接到了一个意外来电。
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楚清辞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楚清辞女士吗?”是个陌生的男声,听起来五十多岁。
“我是。您是哪位?”
“我姓周,周文。”对方说,“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父亲楚风远的助手。”
楚清辞的心跳加速:“周教授?我记得您。您找我有事?”
“有些事情,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周文教授的声音很沉重,“关于你父亲当年的研究,还有一些……他没有写在日记里的事。”
楚清辞看了沈砚卿一眼,按下了免提键:“周教授,您说,我在听。”
“你父亲研究的‘神经再生3号’,其实不是他一个人的成果。”周文教授说,“还有一个合作者,叫李明远,是你父亲的大学同学。但因为一些原因,这个人的名字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论文或专利上。”
沈砚卿皱眉,示意楚清辞继续问。
“为什么?”楚清辞问。
“因为李明远当时在军方研究机构工作,他的参与是保密的。”周文教授说,“你父亲去世后,李明远来找过我,想拿走所有的研究数据。我拒绝了,因为那些数据的所有权属于楚家。但后来……那些数据还是不见了。”
楚清辞和沈砚卿对视一眼。难道当年窃取研究成果的,不只是沈国华?
“周教授,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当年的事可能比我们知道的更复杂。”周文教授说,“李明远去年去世了,但他儿子李伟找到了我。他说,他父亲临终前交代,如果楚家后人想拿回研究成果,他愿意帮忙。因为他父亲一直觉得对不起你父亲。”
楚清辞握紧手机:“李伟现在在哪里?”
“在北京,在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工作。”周文教授说,“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你,要不要联系他,你自己决定。但是清辞,我要提醒你,这件事可能牵扯到一些……更大的势力。你要小心。”
电话挂断后,很快来了一条短信,是一个北京的电话号码。
楚清辞看着那个号码,心里乱成一团。她以为已经接近真相了,但现在看来,水面下还有更多的冰山。
沈砚卿握住她的手:“清辞,别急。这件事我们慢慢查。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和孩子。”
“可是砚卿,如果当年的事真的牵扯到军方或者更大的势力……”楚清辞的声音有些发抖,“那我们公开的那些……”
“已经公开的,都是事实。”沈砚卿安慰她,“至于更深的真相,我们可以慢慢查。但现在,你不要想太多。医生说了,你需要静养。”
楚清辞点点头,靠在他怀里:“砚卿,我有点累了。”
“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楚清辞闭上眼睛,但心里却无法平静。父亲的研究,沈家的恩怨,顾明轩的名单,现在又多出一个李伟……这一切像一张巨大的网,而她只是网中的一只飞虫。
深夜十一点,沈砚卿确认楚清辞睡熟后,轻轻起身来到客厅。他拨通了陈铮的电话。
“查一个人,叫李伟,在北京的生物科技公司工作。他父亲叫李明远,曾经是军方研究员,和楚风远合作过。我要知道这个人的一切。”
“明白。”陈铮说,“沈总,还有一件事。沈国良的律师刚才联系我们,说沈国良想见您。”
“见我?”沈砚卿冷笑,“他想说什么?”
“他说,有些关于楚风远研究的事,您一定想知道。”陈铮顿了顿,“他还说,如果不见他,您可能会后悔。”
沈砚卿沉默片刻:“安排明天上午,在拘留所的会见室。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需要告诉楚女士吗?”
“暂时不要。”沈砚卿说,“她现在需要静养,这些事我来处理。”
挂断电话,沈砚卿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这座城市看似平静,但暗流从未停止涌动。沈国良,顾明轩,现在又多了个李伟……每一个都在提醒他,这场战斗还远未结束。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有楚清辞,有他们的孩子,有所有支持他的人。
无论前方还有什么困难,他都不会退缩。
因为他是沈砚卿,是楚清辞的丈夫,是未来孩子的父亲。
他有要守护的人,所以必须强大。
凌晨一点,沈砚卿回到卧室,轻轻躺到楚清辞身边。楚清辞在睡梦中无意识地靠向他,手轻轻搭在他的胸口。
沈砚卿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清辞,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好你和孩子。我发誓。”
窗外,月光如水。而黎明,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