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悠悠早有准备。她并未直接反驳,而是命人取来早已让将作监按她描述制作的几件简易模型:一个代表太阳的铜灯,一个代表地球、可转动的木球(一面插着小旗代表大燕),以及一个代表月亮的小银球。
她让宫人熄灭了殿中大部分灯烛,只留那“太阳”铜灯。然后,她亲自演示:转动“地球”,让“大燕”一面从被照亮逐渐转向黑暗,解释昼夜更替;又演示“地球”绕“太阳”转动,同时“月亮”绕“地球”转动,解释月相盈亏。甚至,她用小银球遮挡住一部分照向木球的光,来解释月食的形成。
尽管模型粗糙,演示简单,但其中蕴含的几何与运动关系,却直观得让在场许多精通算学的官员陷入了沉思。
“周大人,您说依古法可推算日月食,确然。然古法经验虽准,却未必道明根本之理。”叶悠悠声音平和,“您看,以此模型演示,是否更能清晰解释为何月食总在望日,且地影形状为何如此?若大地平坦,此影又从何而来,形状为何恒定?”
她又拿出几张图,是根据系统知识简化的、不同纬度观测北极星高度不同的示意图。“若大地为球,南方航行的船只,先看到桅杆顶,后见船身;向北而行,北极星高度渐增,此等现象,又当如何解释?”
周大人看着那转动的木球和清晰的图示,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传统的“天圆地方”之说,确实难以完美解释这些现象。尤其是那月食演示,对他冲击极大。他毕生钻研天文,追求的是“道理”,而非固执己见。
“……老臣……还需思索。”周大人最终长叹一声,态度不再坚决。其他几位老天文官也面面相觑,显然内心受到了震动。
叶悠悠温言道:“新说旧论,孰是孰非,非一日可辩。我们不若将几种主要学说,连同其依据、推演、能解释的现象与未能解释的疑难,皆客观记录于书中,注明来源。同时,鼓励后世学者依据更精密的观测,继续探究。学问之道,贵在求真,而非守旧。大人以为如何?”
这折中的办法,既尊重了传统,又为新知留下了空间,周大人等人面色稍霁,最终同意以此方式编纂相关章节。
类似的争议在其它卷编纂中也时有发生,但在叶悠悠“重实证、讲逻辑、兼容并蓄”的原则下,大多得以妥善解决。参与编纂的众人,无论是朝中官员还是民间奇才,都逐渐被皇后广博的见识、清晰的思路和开放的态度所折服,编纂工作日趋顺利。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乐见这部旨在“惠及万民”的巨着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