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幸存队员都撤离到接应快艇上,回头望去时,看到的是一幅震撼而……带着一种病态“壮丽”的毁灭景象。
那座由无尽痛苦与亵渎堆砌而成的血肉岛屿“深渊回响”,已然面目全非。超过三分之二的区域已经彻底崩塌、沉入墨绿色的、沸腾的海水之中。剩余的部分也在剧烈的爆炸和结构性损伤中持续崩溃、瓦解,不断有巨大的肉质碎块和建筑残骸轰然坠落,激起冲天的污浊浪花。天空中,“万象”小队布置的“净天焚魔大阵”正释放出最后也是最强的净化光辉,如同金色的光雨,洗涤着这片海域残存的污秽气息与混乱能量。
浓稠的灰白迷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露出了后方许久未见的、虽然阴云密布却不再扭曲的正常天空。
海风依旧带着腥气,却少了那股令人作呕的疯狂甜腻。
快艇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疲惫地或坐或躺,看着那座象征着古神教会总部的魔窟,在火焰、爆炸与净化之光中,走向最终的灭亡。没有人欢呼,只有一种劫后余生、使命达成的深沉疲惫,以及……一丝目睹如此庞大邪恶覆灭所带来的、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
东天阳被红缨小心地扶着,靠坐在船舷边。他望着远处正在沉没的岛屿废墟,看着那逐渐消散的迷雾与阴云,感受着体内几乎感觉不到的、却依旧顽强跳动着的微弱太阳火种,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他的目光,与身旁红缨担忧却温柔的目光相遇,与不远处林七夜平静望来的目光相接,与曹渊、胖朱、安卿鱼……与所有伤痕累累却眼神明亮的战友们的目光一一交错。
没有言语。
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战,“拂晓”行动。
古神教会总部——“深渊回响”,覆灭。
执掌“深渊之瞳”的克莱因境大主教,陨落。
教会核心力量,遭受毁灭性打击,残余势力树倒猢狲散,短期内已无法构成全球性威胁。
那名为“诸神黄昏”的庞大阴谋,其最重要的节点与指挥中枢,被彻底拔除!
人类,在这场与不可名状之敌的漫长战争中,赢得了至关重要、堪称转折点的一役!
海天之际,第一缕真正的、不受迷雾遮挡的晨光,终于刺破了厚重的云层,洒落在荡漾着波浪、依旧浑浊却不再死寂的海面上,也洒在每一张疲惫却坚毅的脸庞上。
拂晓之光,终是撕破了这最深沉的黑暗。
教皇(大主教)陨落,教会覆灭。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并非终结。
深渊的注视从未真正移开,外神的低语依旧在时空的夹缝中回荡。
更残酷、更浩瀚的战斗,或许还在远方。
但至少此刻,他们赢得了喘息之机,赢得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希望与资格。
东天阳缓缓闭上眼睛,将身体重量完全交给身后的红缨,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弯了弯。
“收工……回家……”他几乎是用气声呢喃出这四个字。
红缨紧紧握住他完好的左手,将脸颊轻轻贴在他冰冷汗湿的额头上,低声回应,带着哽咽,却无比坚定:
“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