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川的脚步猛地顿住。赵大娘和保卫科那人同时转头看向他,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哎哟,小许回来啦!赵大娘突然提高嗓门,脸上堆出夸张的笑容,李主任找你干啥去了?
保卫科的人合上笔记本,目光在许大川脸上停留了几秒,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许大川盯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直到蓝色制服消失在巷子尽头,才转向赵大娘:大娘,那是......
查户口的!赵大娘抢着说,手指不自然地绞着围裙边,最近要搞人口普查,挨家挨户问呢。她眼神飘忽,突然从兜里掏出张纸片,对了,李主任让我转交你的。
许大川接过一看,是钢厂临时工作证,上面潦草地盖着个红章。他心头一松,但赵大娘反常的举止像根刺似的扎在脑子里。
谢谢大娘。他装作不经意地问,您认识那个保卫科的同志?
啊?哦......赵大娘支吾着,姓刘吧,好像住城东那片......她突然一拍大腿,瞧我这记性,炉子上还炖着白菜呢!说完急匆匆走了,连许大川的道谢都没听完。
回到屋里,许大川把工作证塞进枕头底下,摸出藏在墙缝里的卤料包。只剩一包半了,得省着用。他正盘算着怎么找李卫国试验替代配方,突然听见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师傅......
一张小脸从窗沿下冒出来。李卫国踮着脚,手里举着个破布袋:我买到肉了!
许大川赶紧开窗把他拉进来。男孩浑身是汗,怀里紧紧抱着布袋,里头露出半根猪筒骨和一小块五花肉。
肉票不够,我跟卖肉的老张头赊了账。李卫国兴奋地说,他答应以后每天给咱留些边角料,只要帮他也卤一锅。
许大川掂了掂那块五花肉,顶多四两重,但在1975年已经是稀罕物。他刚想夸李卫国会办事,突然注意到男孩右手腕上一道红痕。
这怎么弄的?
李卫国迅速把袖子往下拽:翻墙时蹭的......见许大川不信,他声音低下去,孤儿院张妈妈发现肉票了,非要没收......
许大川胸口发闷。他翻出半瓶赵大娘给的烧酒,给男孩擦了擦伤口:以后别回去了,跟我住。
李卫国眼睛瞪得溜圆:可、可没户口要被抓的......
就说你是我表弟,来城里学手艺。许大川扯过床单撕成条,笨拙地包扎伤口,明天我去钢厂开证明。
当晚,公共厨房飘出久违的肉香。许大川用三分之一包卤料炖上五花肉,李卫国则把猪骨敲开,熬了锅奶白的高汤。几个邻居探头探脑,但看到许大川亮出的工作证,都识趣地没多问。
师傅,尝尝这个。李卫国从兜里掏出几片干树叶,我在钢厂后山找到的,有点像您卤料里的味道。
许大川接过一闻,竟然是香叶!他激动地揉乱男孩的头发:好小子,在哪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