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源自脚下土地、微弱却纯净的悸动,如同溺水者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气,瞬间点燃了川几乎被绝望冻结的心神。他猛地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对抗,或许都走错了方向。
他试图修复自身,试图干扰观察者,试图在规则层面与一个远超自身的存在周旋。但这就像浮萍想要对抗整个湖泊的流向,终究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观察者可以模仿他受损的规则波动,可以模拟他身边人的行为,甚至可以微调整个环境参数。但它无法模仿的,是他与这个19笔记的手指微微一顿,感觉心头似乎清明了一分,对一些疑难病症的模糊处,竟隐隐有了新的视角。
他甚至将一丝意念,投向院外王瘸子那单调的修鞋动作。他将一种对“匠心”的坚持,对“残缺”进行弥补的执着,如同极细的尘埃,落在那飞舞的针线和锤凿之上。王瘸子正修补着一只鞋帮开裂的旧布鞋,手下动作依旧,心中却莫名升起一股要将这活儿做得更结实、更完美的劲头,尽管客人并不会多付一分钱。
他还“看”向了赵大娘在灯下纳的千层底,将一份对“温暖”与“守护”的寄托,纳入那密实的针脚;他“听”向了巷口传来的、带着乡音的吆喝叫卖,将一种对“生活”本身的热忱,混入那嘈杂的声浪……
他没有改变任何事实,没有赋予任何超常的能力。他只是在这些平凡的日常、普通的技艺中,注入了极其微量的、属于他许大川的“神意”——他对这个时代的认同,他的守护之念,他的扎根之愿。
这些“神意”碎片,如同亿万颗孢子,随风飘散,悄无声息地融入这座城市千千万万个平凡的瞬间里。它们太微弱,太分散,根本无法被观察者那专注于宏观模型和规则模仿的系统有效捕捉和解析。它们存在的意义,不在于对抗,而在于“融合”,在于让川的存在,与这个时代无数普通人的命运之线,更加紧密地交织在一起。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几乎是在燃烧他本就残存不多的本源。道味核心上的裂痕不仅没有愈合,反而因为这种不计代价的“播撒”而隐隐扩大,琉璃光泽愈发黯淡,甚至边缘处开始出现细微的、仿佛要崩解为光尘的迹象。
但他能感觉到,某种变化正在发生。
那种无处不在的、带着模仿意味的冰冷渗透感,虽然依旧存在,却似乎……变得“迟钝”了一些。就像一张巨大的网,试图捕捉一滴落入水中的墨,却发现这墨滴入水后,竟自行晕染开来,化入了整片水域,再也无法被单独捞起。
他不再是那个被困在琥珀中的孤立样本,他正在将自己变成琥珀本身的一部分,变成这片土地背景噪音中,一个无法被单独剔除的、永恒的音符。
未来监测中心,监测屏幕上的数据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川的个体规则信号……正在减弱?苏明疑惑地看着那代表川生命光点的、正在不断变得黯淡的曲线,但是……环境背景规则中,出现了一种无法归类的、极其弥散的微弱共鸣?共鸣频率……与川的规则本源高度同源,但结构完全不同!
源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不是在消失……他是在扩散!他将自己‘打散’,融入了整个时代的环境背景之中!观察者可以锁定一个目标,但它如何锁定一片海洋?如何解析已经成为背景噪音的一部分?
这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策略!许星喃喃道。
就在川感觉自身意识都因这种极致的“播撒”而开始变得模糊、仿佛即将彻底消散于天地间时,那一直笼罩着他的、冰冷的观察者意志,第一次出现了明确的、持续性的……“困惑”波动。
它失去了明确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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