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胖子说,他们刚靠近滩头,还没放下舢板呢,岛上就冲下来一伙人,为首的是个……是个年轻女子!”
“女子?”谢砚舟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身体稍稍坐直了些,捻着葡萄的指尖停住。
“可不是嘛!”谢富贵绘声绘色:“林胖子说,那女子穿着灰扑扑的粗布衣裳,袖口还挽着,露着胳膊;
头发就胡乱用根布条扎在脑后;
拎着根黑漆漆的棍子,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挡在滩头,那眼神……
啧啧,林胖子说跟刀子似的,剜人生疼!
嗓门还贼亮,隔着老远就问他们想干什么,说那岛是私产,外人不得靠近!”
谢砚舟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一丝玩味浮上眼底:“小琉球?那不是康家船队经常登岛补给的地方?
“为首的是个……拎着棍子女子?赶人?”不知为何,他脑中直接闪现的是梁撞撞,那个总跟在康大运身边的漂亮丫头。
“林胖子还说,”见主子有心思听,谢富贵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下流的笑意:
“那女子虽然穿得破,脸上还沾着灰,但那身段……啧啧,野性得很!像匹没驯服的小野马!
尤其那眼神,凶是凶,可亮得跟星子似的!
林胖子那老色胚,当时眼都看直了,要不是忌惮那些汉子手里的家伙事,怕是想……”
“够了。”谢砚舟淡淡打断谢富贵猥琐的描述,身体重新靠回椅背,指尖又开始轻轻捻动葡萄。
这一盘葡萄,端上来时还硬挺挺、饱满有弹性,这会儿却大半都软趴趴的。
一个清晰的画面在谢砚舟脑中勾勒出来:
荒凉的孤岛滩涂,
粗布麻衣难掩青春矫健的身姿,
沾满灰土却掩不住勃勃生机的脸庞,
那双如同燃烧着火焰、绝不屈服的亮眼,
还有那根象征着桀骜不驯的棍子……也可能是把大扫帚……
是她了,必定是她!
一个本该不可能入他谢提举眼睛的凡俗村姑,一年时间,不知怎么就在他脑中扎下了根。
那个不解风情到要把白玉镯退了换钱的、有点“一根筋”的孤女,小模样儿长得还不错。
而且,康大运似乎很是在意她,那丫头也好像很听康大运的话、很维护他……
想到蔡家小院里与黑旗卫冲突的那一幕,谢砚舟口中残留的葡萄甜香,顿时变得又酸又涩。
凭什么呢?
凭什么我都金榜题名、并拥有厚禄肥缺,竟碰不到一个真心维护我的姑娘,他一个商户家的儿子却可以?
他还那么淡然、那么坦然地在我面前给那丫头打圆场?
可现在怎么,康大运不管她了?把她扔在荒岛上了?
不对,不是说那丫头欠康大运的钱吗?姓康的掉在钱眼儿里那抠搜劲儿,怎会随便把她扔在岛上?
怕不是那丫头被逼债逼狠了、逃出去躲着吧?
嘿哟,这人我可得替你关心关心,你那脸我也可得好好打一打!
一种极其罕见的、混合着惊艳、好奇和强烈占有欲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上来。
康大运……说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呢?捡了个愿意给你当刀使、愿意为你做出头鸟的姑娘,你却抓不住?
一个如此独特、如此野性、如野蔷薇般的女子,若将她从那只有蛮荒部落野人的荒岛中“拯救”出来……
再精心“修剪”……
看着她那身尖刺在自己掌中如何挣扎、又如何慢慢软化……
岂非是件极有趣味的事情?
到那时,康大运,你可还淡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