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直身体,眼神瞬间变得警惕。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她放轻脚步,走到门边,凑到猫眼前往外看。
门外的景象让她瞳孔一缩。
阮小白。
那个总是干干净净,甚至有点洁癖的小鬼,此刻正狼狈地抵在门上。
一头惹眼的白发被汗水和灰尘黏成一绺一绺的,身上那件白t恤变得又脏又破,脸上还有几道擦伤。
周亚心里咯噔一下。
猛地拉开门。
门一开,靠在门上的阮小白就失去了支撑,软软地向屋里倒来。
周亚眼疾手快,一步上前,稳稳地将他揽进怀里。
怀里的小鬼轻得不像话,像一团没有重量的棉花。
他浑身滚烫,汗水浸湿了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单薄的骨架。
“姐......”
阮小白闻到一股熟悉的,混着淡淡汗味的清爽气息,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眼皮重得再也抬不起来,意识开始模糊,整个人都往下坠。
说完这句,他就彻底没了动静,头一歪,靠在了周亚的肩膀上。
周亚没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轻松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真的很轻。
她抱着他走进屋,反脚把门勾上。
当她把阮小白轻轻放到床上时,才注意到他右脚的裤腿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暗红的血迹渗透出来,在灰扑扑的裤子上晕开一小片。
周亚的眼神冷了下来。
她蹲下身,轻卷起他的裤腿。
脚踝处一片血肉模糊,混着沙土和碎石,已经肿得老高。
周亚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从床底下的一个铁盒子里拿出医药箱。
她拿出镊子,棉签和消毒水,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她先用湿毛巾,一点点擦去阮小白脸上的污渍。
阮小白即使闭着眼,眉头也紧紧皱着,嘴唇发白,带着几道干裂的口子。
周亚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注意力转回到他的脚踝。
她用镊子,一颗一颗地夹出伤口里嵌着的沙石。
“嘶……”
昏睡中的阮小白似乎感觉到了疼痛,发出一声抽气,身体不安地动了动。
周亚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更轻。
清理完杂物,她拧开消毒水的瓶盖。
刺鼻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
当沾着消毒水的棉签触碰到伤口时,阮小白猛地睁开了眼。
剧烈的刺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
“疼!”
他叫了一声,本能地想把脚缩回来。
“别动。”
周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一只手按住他的小腿,另一只手继续手上的动作。
“轻点!”
阮小白疼得龇牙咧嘴,漂亮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周亚没理他,只是低着头,专注地清理着他的伤口。
阮小白疼得直抽气,但看她那副样子,后面的抱怨又都咽了回去。
姐姐熟练又仔细地为自己处理伤口,心里那股四处逃窜的恐慌和后怕,像是找到了港湾,一点点平息下来。
他折腾了半天,嗓子早就干得冒烟。
“水……”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
周亚依旧没说话,清理完伤口,撒上药粉,然后用干净的纱布一圈一圈地仔细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站起身,去桌上倒了一杯水。
她把阮小白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然后把水杯递到他嘴边。
阮小白就着她的手,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总算让他活了过来。
“谁干的?”
周亚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阮小白靠在床头,缓了一会儿,才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他没说自己是怎么骂那个女人的,也没说自己是怎么打人的,只说了自己被一个疯女人缠上,然后跑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出门倒霉踩了泡屎。
但周亚听着,眼神却越来越冷。
她大概猜到是谁了。
“知道了。”
周亚听完,只说了这三个字。
她站起身,把医药箱收好,放回床底。
然后,她转身走进狭小的卫生间,拧开水龙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自己的手。
阮小白看着她的背影,莫名觉得有点冷。
他认识的周亚,虽然话少,但从来不是这个样子。
“姐……”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周亚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走了出来。
“你休息,晚饭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