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历史人文汇

第26章 东汉释奴婢

西汉末年,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大量农民失去土地,或沦为流民,或成为豪强地主的佃客、徒附,国家掌握的土地和人口锐减,财政收入也因此大受影响。王莽的“王田制”试图将土地收归国有,重新分配,因触动了豪强地主的核心利益,引发了激烈反抗,最终草草收场。

光武帝面临的,正是这一西汉遗留下来的巨大难题。他没有王莽那般理想化的激进,却有着更为务实的考量。他深知,土地是立国之本,不清查土地,不明晰户籍,国家的赋税徭役制度便无从谈起,长治久安更是空中楼阁。于是,一项名为“度田”的政策,被提上了日程。

“度田”,顾名思义,就是丈量全国土地,核实户口,以便国家征收赋税和征发徭役。这是任何一个统一王朝在建立初期都必须进行的基础工作,本是常理。然而,在东汉初年,这项政策却推行得异常艰难。

命令一下达,立刻遭到了来自各方的阻力。那些占有大量土地的豪强地主,为了逃避赋税,纷纷隐瞒实际田亩数量和依附人口。地方官吏,或与豪强勾结,或畏惧其势力,也多有包庇隐瞒之举。更有甚者,一些拥有武装的豪强,公然反抗官府的清查。

河南尹张汲及诸郡守十余人,因度田不实,被光武帝下令处死,一时间朝野震动。但即便如此,反抗之声仍不绝于耳。青州、徐州、幽、冀等州,甚至爆发了大规模的武装叛乱,他们攻杀官吏,焚烧府衙,史称“度田事件”。

面对如此严峻的局面,光武帝意识到,硬碰硬并非良策。新生的东汉王朝,根基未稳,若因此引发全国性的动乱,恐重蹈王莽覆辙。他沉吟再三,决定采取更为灵活和务实的策略。对于那些公然武装反抗的首恶分子,坚决镇压;而对于那些隐瞒田地、反对清查的普通豪强和民众,则以安抚为主,不再深究既往。

最终,光武帝做出了让步。他没有强行将所有违法者绳之以法,而是将其中一些态度恶劣、影响较大的豪强地主及其宗族宾客迁徙到其他郡县,置于中央政府的直接监控之下。这一手,既削弱了地方豪强的势力,又避免了大规模的流血冲突。同时,对于地方官吏的考核,也适当放宽了标准,以稳定基层统治。

这场牵动全国的“度田”风波,最终以光武帝的务实妥协而逐渐平息。虽然未能彻底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丈量的数据也未必完全精确,但毕竟在一定程度上摸清了国家的家底,增加了财政收入,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一事件,光武帝向天下展示了他恢复秩序、发展生产的决心,也初步确立了东汉初年“柔道取天下,柔道治天下”的施政风格。

释放奴婢,是为了保障人权,解放生产力;推行度田,是为了整顿经济秩序,巩固统治基础。这两项举措,都深深植根于光武帝“与民休息”、“黄老无为”的治国思想之中。它们如同两只稳健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扶持着这艘刚刚摆脱惊涛骇浪的大汉巨轮,缓缓驶向一个相对安宁与繁荣的港湾。历史上着名的“光武中兴”,便在这样一系列稳扎稳打的政策中,悄然拉开了序幕。洛阳城中的春光,似乎也因此而明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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