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语里充满了矛盾和不舍。
一方面，韩珏今日的作为让她失望透顶；
另一方面，过往的印象、婚约的既定事实，以及少女内心深处对光风霁月的未婚夫残留的一丝幻想，都让她难以决断。
“就因为之前伪装得好，现在露了马脚，就更不能嫁！”沈枝棠语气斩钉截铁，“师姐，你醒醒，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了又如何？临时反悔说不过去又如何？”
“难道要为了所谓的‘面子’和‘信义’，赌上你一生的幸福，甚至……赌上更多吗？” 她差点脱口说出“赌上性命”，硬生生刹住。
赵灵儿咬着唇，眼中挣扎更甚：“可是小六……婚事已定，请柬已发，北溟韩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我们赵家若贸然悔婚，岂不是让人耻笑？”
“而且……而且就因为他帮王晁说了几句话就悔婚，这理由，也未免太……”
“太什么？太小题大做？”沈枝棠打断她，怒其不争，“师姐，你可是凌云宗陆凌鸢长老的亲传弟子，是上品木灵根的天骄，你自身就是最大的倚仗和资本！”
“他北溟韩家算什么？他韩珏又算什么东西？论师门，陆师尊威震南域，论自身，你比他差在哪里？”
“这场婚事，本就该是他韩家求之不得，该是他韩珏小心翼翼捧着护着你，轮得到他在你面前摆谱，轮得到他为了个垃圾来让你受委屈、让你不痛快？！”
沈枝棠喘了口气，盯着赵灵儿，一字一句道：“师姐，你记住，你是赵灵儿，是陆长老的弟子，是我们的三师姐。”
“你的喜怒，你的意愿，比什么狗屁婚约、什么世家脸面都重要，他韩珏今日敢如此轻慢你，来日就敢变本加厉，这婚，必须重新考虑！你若担心家族压力，有师尊在，有我们在，谁也不能逼你。”
赵灵儿怔怔地看着眼前气势逼人的小师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是啊……她是陆凌鸢的亲传弟子，是师门的骄傲，她为什么要如此委曲求全？
为什么要忍受一个还没过门就让她受尽委屈的男人？
赵灵儿眼中水光褪去，她反手握紧沈枝棠的手，用力点了点头，声音还有些哽咽，“小六，你说得对，是我之前想岔了，这韩珏，确实不是良配，这婚……我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了！”
沈枝棠心中稍松，“师姐，此事需从长计议，但不能拖延。”
“我们需先查清韩珏和王晁到底有何牵扯。”
赵灵儿重重地“嗯”了一声，“我明白，回去我就让人去查王家！”
隔音屏障撤去，秦昊慵懒的声音传来：“聊完了？天色不早，咱们也该回了。老三，记住小六的话，咱们朝阳峰的人，不惹事，也绝不怕事。你的背后，站着师尊和我们。”
张义挠挠头：“就是，三师姐，谁敢欺负你，俺第一个不答应！”
李慕白也用力点头。
赵灵儿看着围拢过来的师兄师姐们，心头暖流涌动，方才的阴霾被驱散大半。
她扬起脸，努力露出一个笑容：“谢谢大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画舫调头，朝着来时的码头驶去。
夕阳西下，给湖面镀上一层金红，枫林更显艳丽。
那艘悬挂冰蓝玉珏的画舫并没有驶远，而是在一处被芦苇丛遮掩的湖湾停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