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垂着眼帘,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但实际上,她正在迅速地搜集周围的一切信息。
这些人的装备精良,铠甲上几乎看不到一丝划痕,与艾德蒙那身在战斗中磨损的铠甲形成了鲜明对比。每个人都精神饱满,气息沉稳,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不仅仅是一次迎接,更是一次无声的示威。玉廷在用这种方式,向戴胜长老,向所有关外的契霜人,展示着他们不容置疑的强大武力。
“护烛者大人,长老阁下,请随我们来吧。”莱纳斯尉官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关外的聚落鱼龙混杂,为了您的安全,我们将直接护送您进入内城。”
艾德蒙点了点头,回头对艾米说:“艾米小姐,你也一起来吧。”
莱纳斯尉官这才仿佛刚刚注意到艾米一般,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当看到她头顶那对标志性的狼耳时,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默认了艾德蒙的决定。
在莱纳斯尉官的带领下,一行人开始向那片庞大的聚落走去。
当他们踏过那条仿佛分割了荒野与文明的无形界线时,整个世界的感官体验都发生了剧变。
原本清新冷冽的空气瞬间变得浑浊而复杂,其中混杂着烤肉的焦香、牲畜的膻味、潮湿皮毛的气息、燃烧不完全的炭火烟味,以及一种属于人群聚集地特有的汗酸味。
喧嚣声如同一堵无形的墙壁迎面撞来。
商贩高亢的叫卖声、买家尖锐的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闹哭喊、铁匠铺传来的叮当敲击声,以及各种听不懂的方言和语言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混乱而又充满生命力的交响乐。
这里与艾米之前所见的任何一个村镇都不同,它更庞大、更混乱,也更充满了原始的、野蛮的活力。
骑士们自动形成了一个紧密的保护圈,将他们三人护在中央。
他们那身洁白的铠甲和严肃冷峻的神情,在这片肮脏混乱的聚落中显得格格不入。
人群像是被热刀切开的黄油般向两侧分开,为他们让出一条通路。但无数道目光却如同实质的芒刺,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其中充满了好奇、畏惧、麻木,以及深藏在最底层的、难以掩饰的仇恨。
艾米在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四周。
她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契霜人孩子,正从一堆垃圾中翻找着什么,当这个孩子看到骑士队伍时,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回了阴影里。
她看到几个裹着厚重毛皮的关外商人,正警惕地护着自己的货物,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们。
她还看到一些衣衫褴褛的人类流民,靠在窝棚的墙角,用空洞的眼神望着这支队伍,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剧。
那座曾经在远处显得触手可及的巨大关隘,此刻却仿佛被这片无边无际的聚落推向了遥远的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