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小凌异哭喊着扑过去,想要扶起爷爷。
“别……别过来……”爷爷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地吐出几个字,眼神急切地看着小凌异,又恐惧地瞥了一眼那道即将消散的裂隙虚影,“快……跑……离开……小镇……永远……别再……用……相机……看……”
话音未落,爷爷头一歪,气息彻底断绝。那双曾经慈祥清亮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
小凌异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滚烫的泪水流下。他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最亲的爷爷,在他眼前,以如此凄惨的方式死去了。而爷爷临死前眼神中的恐惧,深深烙印在了他幼小的灵魂深处。
就在他悲痛欲绝、不知所措之际,那道即将消散的裂隙虚影,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微微波动了一下,一缕极其细微、冰冷、充满恶意的灰黑色气息,如同毒蛇般从中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呆立的小凌异!
小凌异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缕气息瞬间没入他的胸口!
“啊——!”他感觉心脏仿佛被冰锥刺穿,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剧痛、以及混杂着无数负面情绪的狂潮,狠狠冲入他的意识!眼前发黑,耳朵里充满了凄厉的尖啸和混乱的低语。
就在这时,或许是濒死的刺激,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保护机制,他体内的“灵视”之力,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彻底爆发了!
不是通过相机,而是直接以他双眼为媒介!
暗金色的光芒(那时还很微弱)从他眼中迸射出来!他“看”到了!看到了那道裂隙虚影的本质——那是一个通往某个充满无尽恶意与扭曲存在的“缝隙”,爷爷试图用相机和罗盘封印它,却在最后关头遭遇了难以理解的反噬。他也“看”到了那缕侵入自己体内的灰黑气息,正疯狂地试图侵蚀他的灵魂,污染他的天赋。
极致的恐惧、失去至亲的悲痛、以及对侵入者的本能反抗,让年幼的凌异发出了无声的呐喊。爆发的灵视之力与那缕灰黑气息在他体内激烈对抗、绞杀!
过程痛苦无比,仿佛灵魂被撕碎又重组。
最终,在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仿佛镜面碎裂的轻响中,那缕灰黑气息被强行“禁锢”和“烙印”在了他灵魂的深处,与他的灵视本源以一种痛苦的方式纠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永不磨灭的“伤痕”——“心痕”。
而爆发的灵视之力,也永久性地改变了他的双眼,让他从此无需相机,也能直接发动“灵视”,但也让他必须承受更直接、更沉重的“真相”冲击与代价。
暗金色的光芒渐渐敛去。
小凌异昏倒在爷爷的尸体旁,暴雨依旧无情地冲刷着一切。
当他再次醒来,已是三天后,躺在镇上的医馆里。人们告诉他,是进山搜救老吴的其他人(后来在另一个方向找到了昏迷的老吴)发现了昏迷的他和他爷爷的尸体。爷爷被认定为进山遭遇了罕见的“球形闪电”或“山间瘴气”意外身亡。至于他胸口的诡异灼痕(心痕初显)和偶尔会流露出暗金色的眼睛,则被归因于惊吓过度和雷击的后遗症。
没有人相信一个孩子关于“裂隙”和“灰黑气息”的呓语。那晚的恐怖遭遇,爷爷离奇凄惨的死状,以及灵魂深处那冰冷的“烙印”,成了他无法对任何人言说的秘密和梦魇。
不久后,远房亲戚接管了小镇的照相馆(他们不懂灵视),年幼的凌异则被送到了城市里的福利机构,后来凭借自己的努力半工半读,在另一个城市重新开起了“灵视照相馆”,独自挣扎着控制和使用这份带来无尽痛苦与孤独的能力,直到……玲灵的出现。
记忆的回溯如同快放的电影,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段被尘封的“原初之痛”重新撕开,血淋淋地展现在凌异面前。
照相馆的废墟景象重新清晰起来。
凌异蜷缩在地上,身体因为记忆回溯带来的剧烈情绪冲击而不停颤抖,泪水混合着之前的血污,在脸上肆意横流。他死死咬着牙,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
原来……原来如此。
“失去玲灵”的恐惧,固然真切,但它之所以能如此轻易地击溃他,更深层的原因,是因为它触动了早已埋藏在灵魂最底层的、关于“失去至亲(爷爷)”、“孤独面对恐怖”以及“能力带来灾祸”的原初创伤。
爷爷的死,是他“失去”的起点,也是他“孤独”与“恐惧”的根源。那份无能为力的悲痛,那份不被理解的孤独,那份对自身能力(间接导致爷爷冒险并死亡)的憎恨与恐惧,一直如同毒刺,深埋心底。
他害怕失去玲灵,不仅仅是害怕失去所爱之人,更是害怕重演当年那种彻底的无助、孤独与自我怀疑的深渊!
“观星殿”意志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平静:
【明白了吗,见证者凌异?】
【汝对失去琉璃圣女的恐惧,其根,扎于此处。】
【汝之‘心痕’,始于失去,铭刻痛苦,承载孤独。】
【它赋予汝‘灵视’之力,亦让汝背负原罪般的阴影。】
【试炼并非要剥夺汝与玲灵之羁绊,而是要汝直面这恐惧的源头——承认并接纳这份始于童年的、最深的‘失去’与‘孤独’。】
【唯有如此,汝才能真正理解‘守护’的意义,才能在未来可能真正失去时,不被恐惧吞噬,而是带着伤痕,继续前行。】
【现在,告诉吾。】
【汝,可愿接纳这‘原初之痛’?可愿承认这‘心痕’即是汝的一部分,是力量的源泉,亦是伤痛的烙印?】
【接纳它,与之共存,而非被其奴役。】
【然后,带着这份完整(包括伤痕)的自己,去面对任何可能的未来,包括……失去玲灵的未来。】
【汝,能做到吗?】
凌异停止了颤抖。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